文 | 亮儿
01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发现外婆在和我那15岁的表弟尬聊。表弟当时在用手提电脑看电影，外婆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外婆问道：“这小电视好看吗？”
表弟一边看电影，一边点了点头。
外婆慈祥地望着表弟，她摸了摸表弟的肩膀和手臂，又问道：“你妈妈的全名是什么，你知道吗？”
表弟皱了下眉，疑惑地看着外婆：“唉呀，奶奶，你当我是傻呀。”
外婆乐呵呵地笑了：“那你老爸的全名呢？”
表弟长叹一口气，没再理会。
每次家人们聊起外婆这段尬聊，都会引来一阵逗笑声。可仔细一想，又有点心疼外婆。
她想关心和融入我们，于是不断地寻找话题，切换话题，最后发现事与愿违，所以才不得不用笑声来化解尴尬。
我小时候爱在表哥家打网络游戏，那时候外婆就坐在我旁边，她完全不懂，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就默默地坐在那看着我打游戏。
我一打就是几个小时。外婆一坐，也是几个小时。
中途她会问我饿了吗，渴了吗？
我记得我回复她最多的一句话是，你好烦。
有时候我打着打着，突然说一句，我饿了，外婆就高兴地马上去帮我做吃的了。
现在每次想起来，就想冲回以前，打爆自己的头。
我们愿意花99%的耐心给陌生人，给家人的，只有1%。可家人却因为我们留给他们的1%，欣喜若狂。
02
她们很想融入我们，但有时候又不是很想融入我们。
有一次过年，我在用手机录视频，就乱拍那种。当镜头对到外婆的时候，外婆赶紧说道：“别拍外婆，外婆老了，形象不好，给别人看到了会丢了你的脸的。”
我说怎么会呢？
外婆还是一边笑，一边用手示意我，别拍了。
当时心底突然有点不舒服。因为，总觉得有点不公平。
她们想百般地对我们好，又想千般地不拖我们后腿。她们留给自己的温暖和关心，总是少了点。
因为小时候没有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打电话的习惯，所以现在每次和外婆打电话时，她都会说很多次谢谢。
“谢谢你给外婆打电话。”
“谢谢你关心外婆。”
“谢谢我的亮儿。”
“谢谢...”
原来以前的自己这么不孝顺。
现在每次和外婆打完电话，就想冲回以前，给正在冲着游戏点卡的自己，两个大耳光。声音特别清脆的那种。
03
因为外婆精神状态一直很好，所以她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并没有让我们觉得她老了。
前年过年吃团圆饭的时候，当菜都上齐了准备盛饭时，大家才发现，电饭煲里的米还是生的。
外婆一边摸自己脑袋一边喃喃细语：“我明明记得有按啊...怎么回事...”
我以为外婆只是做饭太忙给搞忘了，可老妈说，这已经不是外婆第一回忘了。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外婆真的老了。
在老家准备返深的前个晚上，外婆把我叫到房间，塞了一个大红包给我。我连忙推脱说自己已经长大，不用再给压岁钱了。
外婆眯着眼睛笑道：“外婆老了，花不了什么钱，你去多买点好吃的，长胖点。”
当我想到以前的自己，都是拿着外婆的压岁钱去冲了游戏点卡时，真想冲回去，给自己一个回旋踢。
我叹了一口气：“外婆，小时候我好像真的太不懂事了...”
外婆摸了摸我的头：“小时候谁不调皮呢？你现在每次和外婆打电话，外婆就很开心了。”
其实每次和外婆打电话，绕来绕去无非就是那几句：
“最近吃得好吗”——“吃得特别好”
“长胖了没有啊”——“胖了好几斤呢”
“多注意身体啊”——“身体健康的很呐”
可能仔细一看，内容反复单调，枯燥无味，但这都是次要的。只要我们和她们通了电话，这就够了。
不管在电话里讲什么，都好。
因为当你拨通了电话，就是在告诉她们：
我还惦记着您，最近我别来无恙，也希望您，一切都好。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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