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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一)——泥路崎岖

回家(一)——泥路崎岖

作者: 六木子君 | 来源:发表于2017-07-12 17:36 被阅读356次

    泥路崎岖

    恰逢镇里赶集的日子。

    和母亲走在春雨后泥路上,春雨肆虐后,再被来往车辆多次颠簸,这窄小的小路坑坑洼洼,破烂不堪。比我小时候的小石子路还难走。母亲弯着腰,拄着竹杖,只能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

    “妈,这条路怎么还没修好,不是好几年前就打算修成水泥路吗?”我跟上母亲,搀着母亲问道。

    “修什么修,年年说修,每年在这路上挖两下就停了,说什么没钱,要大家集资的钱大家都交上去了,说政府的钱没到,修不成。”母亲话里尽是抱怨。

    集市里母亲买了些新鲜的猪肉,特意买了一大把小笋,母亲知道我爱吃,她年纪大了,不能去山地里采了,就在集市里买了一大把,才三块钱,在城里如果买这么多也许十五块钱都不止。

    20多年了,集市里的那家馄炖店还在,只是当年擦桌子小姑娘已经成了大嫂,正在掌勺不停的烫着馄炖。见我就吆喝上:"哟,我们的大学生回来了。”然后认真打量了我一番,羞赧一笑,转过头又去关心她馄炖了。

    母亲叫道:“小珍,两碗馄炖。”然后示意我坐下,一个黄衣服小姑娘,扎着两羊角辫,手脚麻利收拾我桌上碗筷。让我恍惚了一下,似乎回到从前。

    “这,你家娃,都咯大啦!”我问道。

    “十岁了,这是老二,一起四个闺女。”小珍苦笑着望着我。

    一会馄炖端上来,我只顾着吃,香喷喷馄炖吃下去,心里却是酸酸味道。

    小珍是我青梅竹马的伙伴,当年父亲不止一次跟小珍父亲开玩笑要小珍做他家儿媳妇,小珍父亲也是乐呵呵的答应着。后来我父亲去世了,小珍父亲没少帮衬我家孤儿寡母。后来我读高中时,小珍就辍学帮父亲打理他那家混馄炖店。我读大学的那几年,我只知道小珍结婚了,生娃了。但是很少去打听关于她的消息。

    我递给她十元钱,两碗六块,她递回我四块,突然两手触碰,一种强流直逼心房。那一刹那真想握住她那只手,像小时候一样又蹦又跳。莫名想法让我脸唰的一下通红。小珍看着满脸通红的我,把手轻轻抽回。

    回家路上,有点心猿意马,都逃不过母亲眼睛,母子俩一边在泥路上蹒跚,一边唠叨着小珍是多么的懂事,是多么照顾他老人家。

    可我心里却是藏着另一件大事,那就是我脚下崎岖的路。

    下午,我来到村长戏祥家,村长戏祥按照辈分我应该叫堂叔,但是同龄人,当年一起上学,一起闯祸,一起挨揍……,反正我们两个一起过的事情很多很多。他父亲国庆爷爷原来就是村里老书记。

    戏祥叔家建了新房子,三层大楼,楼外雕龙画凤,甚是漂亮。我一个在外打拼了十来年的人想回家建这大一宅子,也是心有余钱不够呀。

    我在院门口大叫:“戏祥叔,戏祥叔。”一头恶犬在院里突然朝我狂吠,吓得我离院门远远的。

    院门缓缓打开,哇,还电动院门。见戏祥叔穿着一双拖鞋站在房门口朝我喊道:“哎呦,我们的大学生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我怯怯的往院子里一望,一只大黄狗被链子栓在院门后,见我进来,刚要狂吠就被戏祥叔吼住了,但是仍从喉咙发出低沉的呜鸣。

    正要跨门进房,戏祥叔在门口早已为我准备了一双拖鞋。哈…………村里人什么时候进房子都要拖鞋换鞋了,只有城里才有的生活方式很快就在这山乡扎根了吗?

    进得房后,见国庆爷爷坐在椅子上挣扎着要站起来,我赶紧凑上去,握着国庆爷爷那双干瘪的糙手让他坐下。戏祥叔递给我一支烟,过滤嘴都是金色的,我不抽烟也不懂烟,但是我知道这支烟价格不菲。我摆摆手说没学会,不要浪费。

    问过国庆爷爷身体情况,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了一会,我就直奔我今天来的主题,问起村里修路的事情。

    “老侄呀,我也为这事情发愁呀,村里当年集资的钱也就挖了个毛坯,等着政府拨款来铺上水泥,可政府的钱一直没下来。没钱谁给你干活呀。”戏祥叔跟我说了一大堆的难处。

    “当年集资好像集资了不少钱呀,修这条路,不到三公里,就是钱不够也可以先铺上碎石子,也方便大家出行呀。”五年前我可是被集资了两万块,两万块对我一个工薪阶层来说也是咬了牙的。村里按照人头必须出两千一个人。八百村民为了这条路可是勒紧了裤腰带。听说当年集资款不低于两百万,一条不到三公里小村道都糊不上,让我甚是怀疑。

    也就不客气的继续说:“当年的集资款前都用到哪里去了,政府的款为什么迟迟不能下来,戏祥叔,你们作为村里的负责人,应该给大家有个交代,我也好想听说了很多乡亲的怨言啦!”

    “老侄呀,我们是什么关系,从小一起玩大的,你还不相信我吗?当年你读大学,我父亲,动员村里人为你集学费,你看你现在在外混得多好。你也知道,我家两代人都为村里的这点屁事操碎了心。”什么话呀,套交情,撇干系,是心虚吗,把当年他们为我做的义举示意我不插手这事情吗?他知道我不比普通村民。不管是脸面,还是心机。可施恩图报这一招,让我不好意思拆招。

    “这些钱,怎么花,村会计那里都有,大家要查,组织成村民委员会代表来查就好了。”戏祥叔跟我打起了官腔。我不再回话。

    我不再问,因为那样只会生分叔侄关系,激化彼此矛盾。

    我面前,一杯上好龙井,我一口也没喝,借口家里老娘还有事,要离开。

    临行时,国庆爷爷拉着我的手,握了又握,然后摆摆手说:“不要说了,都会明白的。”我也跟着说:“会明白的。”

    出了院门,大黄狗狂吠一阵,算是给我送行。

    天阴沉沉,大雨要来了。

    这条泥路,路边所有的一切我都相当熟悉,可没有哪一次能让我有这么沉重的脚步。溪流,杨柳,桑树,篱笆,小木桥。尽管都在,但都改变了容颜。

    我希望村子保存儿时的模样,因为那承载这许多的乡情,亲情,甚至爱情,可最希望不变的是那份情。可我也希望村子能有改变,能变得更加富有繁华,不再有儿时的那份无奈和苦难。不管社会怎么变迁,变化的,是生活,不变的,是情怀。

    春夜,春雨沥沥,我陪着母亲,闲聊着村里发生的事情。母亲突然问我:“你是不是为村里修路捐了两万块钱?”

    我说是的,因为以前捐钱的时候不敢告诉母亲,怕她心疼,一直瞒着母亲没有告诉她。

    “为村里捐点钱,做点事情是应该的,你不要瞒着我。当年你读书,村里人都没少帮助你,你有这心,娘高兴。人做事情都不能忘本。是你的,你要争,不是你的,你不要去拿,就是给你,你也不能要。”母亲说完看着我。

    “妈,我明白,不是我的,我不会要。”我肯定地回答母亲。往灶堂里添了一把柴火。把老房子照得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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