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小皮球被其他小朋友踢到围墙那边去了,而球所在的位置是车库与围墙的之间,逼仄的很,院子里有个捡破烂的老大爷爬上围墙,看了看,摇了摇头,对母亲说这个球不好捡上来,母亲十分无奈的放弃了。球就被抛弃在黑暗的围墙之间,它的哭泣声被街市上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湮没了。母亲看到我回来了,又想起了那个小皮球,她说:“这小皮球买的时候花了一百多块钱呢?不捡回来,太可惜了。”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第一次,母亲从别人那借来梯子,这个梯子又短又轻,母亲一个人便可以抬着走,十分轻便。梯子是住在洋房第一层的人家的,母亲发现他们院子里有梯子,她靠着围栏边,对着窗户里喊:“有人么?能不能用下你的梯子!”屋子的门被人推开了,走出来一个光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脖子上套着一条黄金项链,嘴里叼只烟,烟雾从鼻孔里冒出来,像街上摩托车冒出的尾气,这样的情景几乎跟电视剧里的一模一样,这人倒是不小气。母亲说明来意,他就应允了。
“拿去用吧!”那汉子说道,继续吞云吐雾。
“谢谢!用完立即归还。”母亲用的是湖南口音的普通话,我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能听懂。
我扛着梯子,走向围墙。我朝那沟壑里看去,在那片乱七八糟的杂物间,有一个萎靡的皮球,蓝色部分变得暗淡,白色部分变得污浊。我知道它看见了我,它似乎很激动的模样,因为终于有人来寻觅它,它怕被人家丢弃和遗忘了,它害怕就这样孤独地在这个人世间的黑暗角落里沉沦,然后被时间淹没,哪怕与红尘只隔了一堵围墙。
我爬上了围墙,瞅了瞅那狭窄的围墙间的罅隙,我想我这臃肿的身躯恐难以下去的,况且我试了试梯子,长度不够,只好鸣金收兵,我站在围墙上,底气十足的跟母亲说:“梯子太短,下不了。”
母亲脸上露出失望,怔怔地说:“好吧!怪可惜的一个皮球。”
放回梯子,在回家的路上,母亲还是没有死心,“我记得上次有一个很长的梯子在那边。”第二次开始了,她把我带过去,我看见靠着墙有一个长梯子,是用钢管制作的,由于太重,我和母亲一人抬一头,我发现自己的手上除了铁锈,还有汗渍,嘴里喘着粗气,但我如果看见少妇路过的时候,我又佯装若无其事,好像还很有力气似的。一会儿工夫,那笨重的铁梯子被我和母亲抬到围墙边,
“这次梯子够长了吧!”母亲充满了信心。
“梯子太重了,我抬不上。”我站在围墙上有些怯懦,身体失去了平衡,随时有坠落的危险。一是没有足够的立足点;二是因为围墙太薄了,就如同人世间的人情一样薄似纱。
“那算了吧!”母亲再次失望了。我们又费了很大的气力扛着笨重的梯子放回原处,第二次捡皮球的计划就这样草草收兵。
我正欣喜,以为母亲彻底放弃了捡皮球的计划,突然,有一个小孩子说:“你们看,那边还有一个梯子。”第三次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母亲闻声,十分高兴,清瘦的脸颊上,又开始露出笑容了。“这次一定可以了。”十分兴奋地说道,她赶紧跑过去,跟物业借了梯子。这次梯子的长度和重量都很符合条件,捡皮球的计划一定可以实现了吧!从母亲的笑容便可以看出来。
这个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我靠着自己的毅力和母亲的鼓励,再次爬上围墙,我也坚信这次是能成功的,但冥冥之中我感觉到危险朝我袭来,可我无法拒绝母亲的期望。我站围墙上,找到了最佳的立足点,站稳脚跟,厚积薄发。我小心翼翼的把梯子往下放,“哦,这次可以了。”我的声音被狭小的空间压缩了,声音就变得洪亮,我准备下去,可拥挤的空间放不下我臃肿的身体,我白色的衣服上已经被尘土玷污了,我的头上铺上一层灰,由于空间狭小,我只好改了方案,把梯子斜着放,靠着梯子与围墙微弱的摩擦力,我一步一步往下走,我够到球了,它只是泄了气,我仿佛能感觉它激动的哭泣了,它像是看到久违的朋友,或是拯救它的人,它独自在荒野,静静的等待,那是孤独的人生旅途上,最黑暗的角落,没人关注,没人问候,被人恶狠狠的忽视了。
我双手捧着它,尽力从围墙里扔出去,它飞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脱离了黑暗,见到了光明。在围墙的那边,孩子们看见球了,都欢呼雀跃了。小皮球再次回到人间,和孩子们一起玩耍,它是重见光明了,可我还困在一个让人窒息的空间里,我扶着梯子,准备从底部一步一步登上去,我看见那湛蓝的天空上,有白云、有飞鸟……
突然,“嘭……”的一声,梯子倒了,从墙壁上滑落的尘土像噩梦一样朝我侵袭而来,我根本没法躲避,任它们肆虐。我笨重的身体也重重地落地了,与那俗世间的尘土恣意的厮杀与碰撞。
“没事吧!”围墙那边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
“我没事。”其实生活里也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
还好,我除了手臂有些擦伤,没有其他扭伤。我再次扶起那倒下的梯子,重拾信心,向上攀登……,当我爬出围墙,看见那群嬉戏的孩子,悠然散步的老人,以及翘首以盼的母亲的时候,我所有的恐惧与挫败都随风而去了。(《我和一个小皮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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