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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到秋天,所有的东西都会慢下来,变成0.5倍速。风慢了,雨慢了,夜晚邻居一直不眠不休的装修工程貌似也大发慈悲地,愿意停下来让我缓缓耳朵了。这真是件听听都让人想捂嘴偷着乐的事情。
可是,手机传来一条微信消息,朋友说,这是我最近单曲循环的一首歌,你听听看。我恼他惊扰了我难得的悠闲时光,但又不得不屈服于他一向精准的听歌品味。是木小雅的《可能否》。点进去链接之前,我就暗自腹诽,答案是要靠自己去找寻的,小雅姑娘这又是在问些什么呢?
她问:春天的风,能否吹来夏天的雨?我:时节变幻,春夏更替,夏雨自然来自春风,可;她问:秋天的月,能否照亮冬天的雪?我:初雪到来的那日,秋月尚明,可;夜空的星,能否落向晨曦的海?我:月升日落,海天交辉,亦可;她问:山间的泉,能否遇上南飞的雁?我:山泉清甜,乃大雁举家迁徙必备良品,必须可;她问:能否早一点看透命运的伏线,能否不轻易就深陷?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雅姑娘这个问题。能不能不轻易就深陷呢?我也曾这样一遍遍地问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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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都说,爱上一个人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但真对不起,我对他却是:始于才华,陷于人品,忠于颜值。不是说183的他没有倾城的资本,而是,当初的我铁了心地认为,他是全世界最有才华的人。
现在想来,没准儿是我那时年幼,不曾看过世界,方下此谬论。毕竟,慧眼不识我的他,怎能算得上十全十美呢。
每个人的青春里大概都有段被珍藏的时光,我的是高二,那年有他。
他成绩好,能力突出,个头也比较突出,就顺理成章地被老班钦点为了我们的班长。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班长,有活动时,他永远冲在最前面;同学间有不愉快了,他自掏腰包请双方一吃泯恩仇;就连在班里最不起眼的我,他每次见了,也会笑着跟我打招呼:嗨。
他难道对自己的魅力真的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难道不知道这样阳光积极又正能量的微笑是很能俘获人心的吗?他肯定是故意的。
身为班长的他身兼数学课代表,这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每次数学测试后,总有那么一两道题是老师讲解后仍让人死活想不明白的,就只好有劳他了。他讲题的时候很认真,也很专注,每个步骤,每个思路,都尽可能用最简单的话语表述给我。我有时候看他……不,看题,看得太过沉迷,听漏了他的话,他也只是笑笑,再重新讲一遍。
他又笑,人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我想,我就是在这样在他的笑容中一点点陷下去的。
高中的日子很枯燥,老师、学生一年到头没多少娱乐活动,因此每年元旦节的时候,学校都会特许学生一个晚自习的自由时间,举办元旦晚会。这也是我期盼了许久的节目。因为我早就跟同学打听了,他会在晚会上参加小品表演,还会唱首歌。
我完全没想到,平时的他虽然也很幽默,喜欢和同学们开玩笑,但晚会上竟然真的能放下班长的“偶像”包袱,反串了一位“老妈妈”。他出场的那刻,晚会的气氛就达到了高潮,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一句台词,都是笑点。这场晚会注定是成功的,看着他那么牺牲又乐在其中地放飞自我,我悄声跟同桌说:“等以后到了大学,我一定要追他。”
晚会快结束的时候,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明明是晚上,却还坚持戴上墨镜,以凹造型。他唱的那首歌,我依然记得,是陶喆的《二十二》:
当微风随意吹乱他的头发/他并不在一身边世界的嘈杂/只想着自己生命中的变化/还有十五分钟才午休/从早到晚没有想像中那么好过/安定的日子不一定就是幸福/忘不掉他在心里做过的梦……
十七岁的我其实并不明白,二十二分明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为什么要唱“将来”?其实,或许这些疑惑一开始就已经在暗示我,我和他,并不是同路人。
高三时,我和他分在了不同的班级,他不再是我的班长,我也不再能经常以请教问题的理由去刷存在感了。但我知道,他想去上海读大学。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的第一志愿到第四志愿,全是上海,服从调剂。
其实当时班里也有很多同学在悄悄谈着恋爱,禁忌但甜蜜。但年轻的我不会说情话,不敢说爱。高台树色说,十几岁的人说出的情话不是情话,只是,昨晚梦到了你,清晨起来,虫鸣鸟叫,餐桌上有一盘草莓,挑了一颗组好的,在放进嘴巴之前,忽然想要拿给你。于是拿给他,不辞万里。从郑州到上海,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就是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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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这是我能送出的最好的礼物,却不是他想要的最好的礼物。
他的成绩比我好,考上了交大,我拼尽全力,压线进了一所二本院校。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但作为一同在魔都求学的老同学,我们还是经常会有联系。当然,主要曾经身为班长的他在照顾我。
第一次离开家去到这么远的地方,我难免有些不适应。他就带了我在上海弄堂、博物馆、外滩,大街小巷到处转。他说,他之所以考交大就是因为上海,这里是他梦想在的地方。他问我为什么也选上海。我说,这里也有我的梦想。
我知道我不够漂亮,不够优秀,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存在认输,也不可能回头。
大二那年,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趁着他生日,我拉着室友转遍了环球港,花了两个月的生活费给他挑选礼物。室友调侃我,这么舍得?当然舍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说得很英勇,也很忐忑。因为,我要表白了。
从我们学校到交大只需要换乘两次公交,再转一次地铁,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到交大的时候,他正在图书馆学习。他收到我的消息,快步从图书馆里跑了出来。看着他手里还拿着笔向我跑来的样子,我想,此行胜算还是很大的。
咖啡厅里,拿出礼物的那一刻,他开心得像个孩子。激动地说:这是我今天生日收到的第二件礼物!谢谢你!我把想说的话缓了缓,问:那你收到的第一件礼物是什么啊?他说,是一支笔,一个他喜欢了很久的女生送的笔。说着把手里那支笔展示给我看。原来,他笔不离手不是因为想见我,而是另有原因。
大四那年,他组织高中同学聚会,我本打定主意不去的,可迫于同桌的淫威,还是去了。我见到了那个当初送他笔的女孩,高高瘦瘦的,大大的眼睛,淡淡的妆,和他站在一起,说不出的合拍。他热情地招呼大家落座、吃饭、聊天,一如当初高中时元旦晚会的样子,还是那么地风光,那么地出彩。
我低头扒着饭,努力不去听同学们对他和她的调侃,不去看他为她夹菜的样子。坐在我旁边的同桌忽然一脸思索地跟我说:好像以前有人跟我说过,要追班长来着……我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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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我回了郑州,他留在了上海。听同学说,他和她已经订婚了。听到消息的那天,我跟老板告了假,一向一瓶就醉的我灌了自己六罐酒。我想,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再也不用说了。
二十二也早已不再是将来时,而是过去时了。我用4年来喜欢,再过三个月,刚好满4年来忘记,就要成功了。刚刚好。三毛说,感谢你赠我一场空欢喜,我们有过的美好回忆。是虽然只是我一个人的美好回忆,但,还是要和他说声谢谢。
小雅姑娘问:可能我撞了南墙才会回头吧?可能我见了黄河才会死心吧?可能我偏要一条路走到黑吧?可能我还没遇见那个他吧?我:然。
朋友打来电话,问我,这首歌好听吗?好听,真的好听,是我五十步笑百步了,能否不轻易就深陷这种问题,非爱过不得解。朋友顿了下,笑道:那敢情好,为了庆祝你比昨天的自己又聪明了一点,请你吃你最爱的海鲜大餐。
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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