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来到贝壳出生的医院。灰白的瓷砖铺砌的外墙,在白森森的光线中,像一个露骨的魂灵,欲言又止。这几天日间的气温已经升到了35度,夜间急剧骤降。有时,乌云顷刻而至,忽而又被太阳夺去了光环。在两幢高耸的住院大楼旁,正新建另一座摩天大楼,极目望去,高高的塔吊在猩红的落日中,有一种夕阳西下的美。
深深吸了口气。还记得,上次来这,是贝壳出生。从住进医院到离开,我们仅仅用了36个小时。小小的她,两只小眼睛滴溜溜转着,张望着想要拥抱整个世界。一家人乐呵呵的回了家。
现在,贝壳半岁,再次住进医院,却是因为肺炎,两只小眼睛无力的张望,不停的流着鼻涕,咳嗽的声音像从地里发出,深沉而又厚重。有时,咳嗽到眼泪溢出,泪汪汪的眼睛,看得人心都碎了。
说起住院,不得不说起这一个星期以来的煎熬。我们选择了端午假期里一个最热的天去爬山,贝壳坐在小推车里,像一只腌黄瓜,不吭也不睡。到了晚上,贝壳开始发烧,咳嗽。第二天没见好转,晚上去了儿童医院急诊。医生说是病毒感冒,开了药。本以为病毒感冒是最寻常的感冒,却没想到,吃了两天药,反倒咳嗽更严重了,开始不吃奶,每天拉三次大便,都是黑糊糊的稀便。换了一家三甲医院,好不容易挂到了专家号,诊断为支气管肺炎,要马上住院。
我们悔不当初。不该在那么大热的天外出,还给她捂了个外套,不该在晚上挂急诊随意看了一次病。可是,生病就像一场不可预料的旅程,病毒在身体里的发展速度有时候是超过了我们想象的。我们不能怨自己,不能怨天气,更不能怨医生。就像雷电风雨来得太快,我们无法预料一样。
事情总是有诸多的不顺。我们到的医院是分院,开了两小时车才到。分院能找到专家医生,环境也不错。可是,分院的病人总院不接收。而总院的病床又特别紧张,入院还需要重新门诊挂号诊断后开具住院证,况且我们离分院实在太远,难以兼顾哥哥和工作。孩子的病不能耽误,我们必须当机立断。于是,迅速赶回总院,折腾了一个上午,终于住了下来。
住进医院意味着接受一系列检查。为了贝壳赶快好起来,这些检查都是必须的,检查带来的痛苦也是必须的。先是剪了额头前的头发,头上扎了留置针,紧紧的裹了一层又一层纱布。接着就是半夜起来抽血吸痰,抽了五六管血,又用一个仪器在嘴里刷刷刷的吸痰,宝宝很疼,可是,宝宝不哭,不哭时难受的样子比哭出来还让人心疼。
在病房里怎么也睡不好,除了自己,还有很多与自己生活方式截然不同的家庭,每个家庭都要应对来自疾病和各种检查的痛苦。住进来的第一天,午夜12点,住进来一个10个月大的宝宝。等到他们安顿下来,接着便是明晃晃的床头灯通宵达旦,各种仪器设备拖拉的哐当声,还有大嗓门宝宝的咿咿呀呀声,各种声响在安静的午夜里,像放大器一般钻到耳朵里。到了凌晨4点,又是一阵响声,隔壁床小声的叫唤着孩子:“民民,起来了,不睡了。”接着,就见那个四五岁的男孩子接过妈妈递过来的手机,开始看起电视来。我和贝壳直到天亮也没再睡着。
其实,刚开始,我是很厌烦,甚至鄙视这些隔壁病床的家长。该睡觉时不睡,大声喧哗,玩手机从不戴耳机,夜深睡觉也不关灯。可是,既然住进了病房,就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忍耐、迁就以及相互理解。后来我才知道,隔壁床4点起床的小男孩其实是早上9点要去做核磁共振,做检查期间必须睡着,只能早早的起床。那个10个月的小男孩已经第二次入院,男孩很皮,晚上好不容易哄睡着了,妈妈也睡着了,灯就一直亮着。原来每个孩子身后都有一个疼爱他或她的爸爸妈妈,也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那些故事只有那盏亮了一整夜的灯知道。
病房里有小宝宝离开了,又住进了新的小朋友。有时候,就连住院也是一种缘分。刚进来的小宝宝和贝壳同名,相差一个月,两小宝隔着一条狭长的过道,就那么咧着嘴笑了起来。另一个五岁男孩和贝壳哥哥一样大,也同样有一个妹妹,贝壳总是把眼光投向那个哥哥,像在家见到哥哥一样,那么深情。
我和贝壳已经两天没见哥哥了。和哥哥视频,哥哥看着贝壳头上那一扎扎的纱布和针管,哥哥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贝壳却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坦然,使劲的用力来抓我的手机,像要把哥哥抓到身边一样。
我发了一张贝壳的照片给哥哥看,又翻到了一张贝壳和哥哥头碰着头,哈哈大笑的照片,真想早点回家,一家人团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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