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见面后,king和sing对我逐渐放下了防备,每次去他们家,他们总是站在院子里观望,远远的就冲我挥手。黑格尔说这世上先有一个概念,而后世上才照葫芦画瓢的出现一个实物,他称之为“先验”,我相信理想的彼岸有一个“善良”,那么在对岸与他们相对应的一定是king和sing。相比于最初向他们索取写作的素材的“欲望”,我现在更想彻底扫去他们心里的阴霾。
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早,我端着咖啡呆呆的望着外面一色的雪白,回想起上次去king家里,看到king缩在沙发上写歌,写累了扭一下脖子,sing本来正在做模型,下一刻就站在他先生后面给他松肩膀,一切那么流畅。像他们之间的温情,我也曾经拥有过。boone是个极为怕冷的人,可是每次下雪天,我总是任性的拉他带着我去打野兔,刚开始我并不喜欢这个活动,只是想测试他到底有多爱我,后来这竟成为我们之间的习惯。
“我的boone…”毫无征兆的,泪水再次不争气的往外涌,一阵脚步声走近停到了我面前,我紧闭着双眼,祈祷他会突然出现,从后面紧紧拥住我,就像之前他为我千千万万遍。
“哭够了吗?哭够了就一起打兔子吧。”ben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不同于以往的戏谑,他的声音就像寒风掠过光秃秃的枝梢,干涩而又嘶哑。我的心沉入了海底,“我还邀请了sing他们,你真的不一块吗?”他这次几乎央求着我说。我把咖啡放在他手里,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我在心里问自己:alice,你在害怕什么!
“今天是镇上的'风轮节',你们几个年轻人啊,去那好好耍一耍噢”,下楼的时候刚好听见姑妈又在给king和sing讲这个节日。
“那一般都玩些什么啊?”king好奇的问。
我故意夸张的说:“'风轮节'说白了,就是打兔子,因为本镇的兔子太能生了,所以腾出一天时间开始'兔子清除计划'咯。”谁知道king竟然信以为真,连连冲他的sing摇头,说:“那不要去了,我以为只是打几只就好了,谁知道竟然这么血腥,咱们回家好不好?”,我和ben相对大笑起来,只看他俩大眼瞪小眼…
姑妈实在看不下去我这么捉弄他们,没好气的说:“风轮节可是很浪漫的节日的噢,镇上有好几个专门的猎场,里面每只兔子都被编上了数字,如果打到相同数字的兔子,那就要做一天的情侣。”这个节日我听过,但其实我也第一次过,听着倒挺新奇的。king看起来有点担心,我坏笑的问:“你是不是怕万一会跟别人组情侣啊?”sing淡定的说:“那我射两只数字相同的兔子不就行了嘛。”king的眼里再次闪烁出崇拜和骄傲的星光,我默默的把头转向一边,想着再在他们身边呆一会儿,我怕我会被甜蜜暴击身亡…
到了猎场,不由得心情舒畅。停雪的午后,太阳也挂在天上发出暖和的光,之前雪白的山坡现在开始现出片片草绿,彩色的丝带缠绕在灌木丛里,一对对“情侣”手挽着手,大都面带绯红的从猎场出来。我们先去入口处领了一只猎犬,因为sing保证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所以他们俩人领了一只,先去猎场了,我提议和ben分头行动,没想到ben一口就答应了。
“兔兔,兔兔,你快出来吧,姐姐有好吃的哦。”我心里实在着急,日头越来越往下移,坡上的人也开始变得稀疏,我却连一只兔子的影子都没看到!我蹲在地上一筹莫展,偏偏一阵阴风吹过,灌木丛里的积雪全都钻进了我脖子里,我缓缓转身,幽怨的瞪着身边那只杂色猎狗,看它垂着头,丧气的,慢吞吞的跟在我后面。“什么嘛,你觉得跟着我很亏吗?我也很累啊!”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好饿啊。”我摸摸肚子,已经瘪了,我又摸摸狗的肚子,狗也发出呜咽的声音。我叹了口气,顺着狗毛说:“狗子啊,咱可不能现在就出去啊,两手空空的这不是让人笑话嘛…”然后艰难的起身,拍拍身上的残雪,牵着狗一深一浅的向前面走。
“前面灰色的是什么东西啊,毛茸茸的。”我累的半眯着眼睛,看的不太真切,突然一阵风从我旁边吹过,紧接着“咔嚓”一声,迷迷糊糊的看见狗子欢快的跳到我面前,嘴里还叼着一只淌着血的兔子。我傻笑起来,拍着狗头说:“大狗子,以后跟着我吧,我天天给你吃肉。”说完两眼一黑倒了。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木屋里,旁边还有人在生着篝火。起身揉了揉眼睛,看见是ben,不知道为什么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我噌噌的走到他面前,使劲打他,边打边哭:“你怎么不去找我,我一个人又饿又累,都怪你了。”ben没有推开,任由我又哭又闹,king一进来就看见我发疯的场面,抱着柴火愣在门口,跟在他后面的sing一看赶紧拉开我,认真的说:“ben一直跟在你后面的。”我一听更生气了,“好啊,他跟在我后面是看我笑话是吗?”他看我又要打,赶紧按着我的手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做,但是你一倒下他就赶紧把你救了。这是猎场的木屋,离你当时的位置还很远,但他硬是抱着你走到这。我能看出来他绝对没有嘲笑你的企图。”我沉默了片刻,sing拉着king的手说:“柴火还是不够啊,我们再去找一点吧。”
他拨弄着火芯,*着燃烧的木棍一明一暗的闪烁着,出神的看着细碎的烟灰旋转着飘到空中,他黑色的影子在被烤的火红的墙上放大,显得格外落寞。我深吸了一口气:“你喜欢我对吗?”他一直在动的手终于停下来了,但旋即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是又怎样。”他回答的这般干脆,我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你瞧,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以来不说了吧。”他冷静的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一点波澜:“我不说还能以朋友的名义呆在你身边,一旦说出来,我就只好离开。”说着他竟然真的拍拍身子向门口走去,我开始慌了,紧紧的拉着他的袖子恳求他不要离开。他没有回头,说:“alice,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只是想要一个依赖。”我使劲摇头,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你就像个孩子一样在不断寻找安全感,可是你需要坚强。boone很爱你,所以那一天我才决定把你交给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是恋人还是父亲?”我尖叫着想要淹没他的声音,可他提高音量继续说:“我原以为他离开了,你会慢慢的接受我,爱上我,可我发现我错了。”他强忍着泪,浑身颤抖着:“你固执的陷在自己的悲伤里,那里没有ben,甚至没有boone,只有你。每次在黄昏的时候看见你独自坐在角落里,无数次我想过去拥抱你,可是当你抬起头用极悲伤极孤独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退却了。”他捧着我的脸,好像捧着一件易碎的艺术品:“alice,你让我怎么办,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如今我已经三十好几了,离开你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sing可以就这样一直陪着king,那是因为king也视他为生命中的唯一。可是我呢,你告诉我alice,你告诉我,你也爱我好吗?”看着他焦急的面孔,我的思绪飘到了多年前,小时候我总是不计后果的从麦垛上往下跳,因为我知道boone总是会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接住我,当我俩一块滚到地上的时候,即使受伤了,我仍然会开心的望着一脸愁容的boone,而ben永远都是站在一边看着我闹。但是在我淘气被我爸拿皮鞭教训的时候,他又倔强的站在我前面,小小的身板帮我挡下了一次又一次的惩罚。他为我承担了这么多,我既然不能给他他想要的,那就不要再让他付出了。
我放开了他的手,冲他灿烂的笑,他也深深凝望着我,然后走了,这么多年过去,我没再见过他,但是还一直保持着联系。有一次深夜他突然打来电话过来,说要告诉我那次打兔子的背后故事:他事前偷了猎场的印章,想要等到我打完以后再把自己的兔子上偷偷盖上和我那只一样的数字,可没想到我一直打不到,最后还晕倒了。回想起当时我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们还思念着彼此,可是也都清楚的明白,横在我们之间的是永远也无法跨过的心河,有些事情既然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那最好的办法就是 接纳它的所有,包括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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