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覃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那么盼望着过年,因为,过不过年与回不回家真的没什么关系。
年幼的时候快乐总是简单的。
一颗糖果,一件新衣,一句夸奖。都足够自己躲在被窝傻乐好一会儿的了。
因为从未离开过家,从未离开过那些你在意的或者在意你的人。
很多次午夜梦回,我还是那个飞扬跳脱不知天高地厚的假小子。
左手提着装满鞭炮的袋子,右手拿着点鞭炮用的香,一边跑着一边还要小心手里的香是否会被这无端产生的风吹灭。
却从不关心那些鞭炮爆炸蹦出的火星对于羽绒服有多大的伤害。
六年的时光,六个除夕夜,无数烟花爆竹燃尽过后,留下的,唯独那一件满是烧伤窟窿的波司登。
那件粉色的波司登是我五岁那年外公送我的生日礼物。
那年的春节他抱着我跟我讲等我上学的时候要送我一套文房四宝,跟我说女孩子穿粉色好看,和我承诺在此之后的生日礼物除了羽绒服还会有好看的裙子,是电视剧里好看的女孩子都穿的那种白色棉麻的。
我记得外公当年说,女孩子穿白裙子好看,我们家丫头穿上更好看。
然后家里人一齐调侃外公偏心,说这话就是对表姐都没这么说过。
然后外公眯着眼靠在太师椅上笑,说,大的你们都疼的紧,我们家丫头我不疼就没人疼了。
那一年,
是我过得最舒服最顺心最美好的春节了。
没有之一。
家里没有争吵,一家人和和气气团团圆圆的围在电视机前手里忙着年夜饭口里聊着家常。
吃年夜饭的时候我那碗里有外公偷偷关照进来的带钱的饺子,冷不丁吃出一个还硌得牙疼。趁着大人们忙着忙活年夜饭的空挡,还有外公偷偷塞进嘴里热乎乎新出炉的猪肘可以吃。
可我真的不爱吃猪肘。
那之后,我一次也没有吃过猪肘。
我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捂着牙哭着喊疼,没有一脸嫌弃的吃完那被外公特意关照的猪肘,是不是一切回忆起来都很完美。
可是,可是。
可是后来,那件波司登是外公送给我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礼物。
因为那一年中秋,他就因为车祸去世了。
说来奇怪,外公就好似早有预知一般,买了一件当时对我来说堪称硕大的羽绒服。
以至于外公走了四五年之后,我依旧可以穿得上那一件粉色的羽绒服。
那一件粉色的羽绒服就这样陪伴我一直到我上了初中。
陪伴我度过每一个鞭炮纷飞的除夕夜。
当我再也穿不上它之后,我再也没有像当年一样肆意的放过鞭炮。
因为当年外公说,当我们家丫头穿不上这件羽绒服的时候就代表着我们家丫头长大了。
长大了就该是弟弟妹妹的榜样了,不能想干嘛就干嘛。
后来母亲怕我弄坏了新买的羽绒服,不肯让我再放鞭炮。
就是偶尔家里长辈塞到我手里要我去放,也会小心叮嘱,“小心,别蹦到衣服上。”
心里的顾及又多了一份,玩的心思自然也就少了一份。
没了玩的心思,我自然也就再没碰过。
记忆中母亲总是嫌弃我的记性不好,七岁之前的事情说出来是一问三不知。
可我偏偏记得外公和我的点点滴滴。
即便我如今记不清他的样貌,每次午夜梦回外公总是顶着一团迷雾对我说:“我们家丫头我不疼就没人疼了。”
我可能真的记性不好,偏偏记得外公的言行的原因……大概是,私心里不想忘记吧。
我不敢说我要是忘记了就没有人记得外公了。
但如果我忘记了,至少,没有人会记得那一年外公曾偷偷塞给我刚出锅的猪肘和硌到牙疼的钱饺子。
我不想忘,也不敢忘。
我怕我忘了,就真的没有人记得那年的这个时候,我也是那个被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孩子,那个有人愿意用心守护的小女孩儿。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本活动的超链接——活动传送门:https://www.jianshu.com/p/ee05f7eff678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