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初创,嘉定安亭,有个万二,富甲一方。作为一个土财主,对于外界总是充满着好奇与想象。所以有人打京城回来,他就迫不及待的过去打听有没有什么新闻。
那人沉吟半晌,说道:“大事没有发生什么,倒是朱皇帝做了一首诗广为流传。诗曰:
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
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丈五犹拥被。 ”
万二听罢,叹息道:“这就是是大事来临前的征兆啊!再不做打算就晚了。”回家后他马上吩咐仆人租了大船,自己则变卖家产,携老扶幼去了湖南。
不到一年,江南大族,一家一家地被抄家定罪,只有万二一家幸免。
朱皇帝废了丞相,自己天天忙个不停。转而羡慕起江南富翁的悠闲,然后是嫉妒,然后是恨,最后动了杀机。当然,朱元璋做过这首诗,也杀过江南富翁,但是两者不存在因果联系。编造这则故事的人,真实意图是什么呢?通过主人公万二的名字可以猜个大概。这个名字和明朝一个大富翁名字很像,那就是沈万三。万二幸免,万三罹难。这则故事的背后, 可以看到人们对于天威难测的掌权者狠戾的憎恶, 对于拥有财富却反为其祸的人的同情,对于机智地保存自己及私有财产的行为的赞美。
然而我们的朱皇帝,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另一则故事里他又显露出自己的无能与愚蠢。
一天,朱皇帝微服私访,听到一个老太太喊他老头儿。他立刻就怒了。想自己好不容易打下天下,还未好好享受胜利果实,就被叫成老头儿,实在是晦气。更者,在宫里时,哪个年轻的妃嫔不夸自己英明神武,持久耐劳,如今竟被大街上的老太太叫做老头儿,真是奇耻大辱。
恶向胆边生的朱皇帝径直走到徐达家,在客厅里两脚不停走动,像只蒙着眼拉磨的老驴。徐夫人吓坏了,跪着磕头说:“皇帝大发雷霆,莫非我的老公犯什么错了吗?”
朱皇帝说:“没有,嫂子别怕,你快令人召五城兵马司总兵过来!”
总兵来了,朱皇帝怒道:“张九四小窃江东,吴地人到现在还称他为张王。而这个地方的居民,竟然呼朕为老头儿,真是太没素质了!尔且戮之!”
总兵不敢反驳,领命而去,里中居民,戮之一空,而徙吴民居之。
张九四,即张士诚。张士诚虽然也是个贪婪的统治者,然而只因当时偏居一隅,江南本来富庶,采之不尽,故而并没有激起较大民愤。而且张士诚喜欢和那些文艺青年交流,没事请他们吃吃饭,喝喝酒,跳跳舞,一个个也乐意为其唱赞歌。朱元璋则不同了,他的大明版图辽阔,江南只不过是一个钱袋子。西北缺钱了,掏一些,西南缺钱了,再掏一些。江南人就有些不爽了,更加上朱元璋苦大仇深,对于财主天生反感,对于那些善打秋风的文人也是鄙夷,这使得他们不得不想起张士诚的恩惠来。
朱皇帝错以为是吴人忠厚,其实他们只不过是现实而已。当然,这又是一则编造的故事,用以嘲笑他的穷人乍富。想当年被人呼为秃驴不知多少次呢,朱皇帝还不是坚强地活过来了,怎么会为一句老头儿就大开杀戒呢?这里突然想起了《笑林广记》中的一则笑话——人有暴富者,晓起看花,啾啾称疾,妻问何疾,答曰:“今早看花,被蔷薇露滴损了,可急召医用药。”其妻曰:“官人你却忘了当初和你乞食时,在苦竹林下 被大雨淋了一夜,也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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