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学朱自清的《背影》。
老师请大家赏析文章,班长提到了龙应台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龙应台《目送》
他说:“虽然作者告诉我们不必追,但我觉得,要追。”
要追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父母是支撑起我的那座桥,我希望我能成为桥上的一阵风。
如果父母是脚下这片土地,我希望自己成为开得最美的一朵花。
“我陪你长大,你陪我变老”——这也许是父母心中最大的愿望。
于是我们渐渐长大了。不知不觉间,我们从不到一米高的小小孩子成长到现在的样子,随着长大,我们长出了一双翅膀。我们不知道自己只是雏鹰,有翅膀却不够坚硬去飞翔,我们仍需要在父母羽翼下走出一步又一步,直到走出他们的庇护,才算是有了自己的天地。会有那么一天吗?不会的。无论我们长得多高,年龄多大,在父母心中永远是个孩子。从尚是襁褓中婴孩,到学龄的少年,到进入提着行李离开家乡走进大学,再到身在异乡,只能在电话声中回忆父母的样子,我们在长大,父母在变老,却从未真正离开过父母。无论走到多远,父母的声音都一直陪伴着自己,父母的怀抱总在孤单无助时温暖自己。
我们应该未曾留意过父母的一生吧。《背影》中是这样说的:
他少年出外谋生,独立支持,做了许多的大事。哪知老境却如此颓唐!
——朱自清《背影》
如果说前面对父亲的背影描写是令我感动的话,那这段话直接让我潸然泪下。
我说不出为什么,但短短的一句话让我看到了一位父亲的一声,看到作者从“故做聪明”到真正理解父亲的一霎。我找不到其他语言来描述这句话,只能看出满满的悲伤,每一个字都极力抒发着悲伤,这种情绪感染到我身上。我开始试图还原父母的一生,但当我在书桌前无语凝噎近十分钟后,我终于颓然地明白:我做不到。
因为我从未留意过他们的生活,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而他们对我们却是如此无微不至,他们能说出我最喜欢吃的水果和不喜欢吃的青菜,知道我的鞋码和常穿的卫衣牌子。他们知道我总是在周四换新校服,于是周三校服就会洗的干干净净叠在衣柜里。他们知道我不喜欢烟味,于是烟不离手的爸爸戒了烟,外婆也极少掏出烟盒。他们比我更了解我,假如我问起他们:我的一生是怎样的?他们能从出生到现在,每一个细节都娓娓道来,平时再寡言少语的爸妈也可以讲整整一个下午,在西沉的夕阳洒下光辉时挠挠头说:“啊,还有好多呢,可惜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讲。”而我在此刻一定是震惊他们对我了解如此之细,记忆如此之深,震惊之余……
会落泪啊。
我们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都埋怨过父母的唠叨,在他们反复叮嘱自己时不耐烦过。我们都曾不懂他们。我们鲜少留意他们的背影,因为大部分时候都是我们留给他们背影。
小时候,快要迟到的我们冲向学校,父母在身后远远望着我们的背影;大学里,和同学出去玩,不耐父母的再三嘱咐,下车就立刻奔向同学,父母看着我们的背影;新学期伊始,我们拿过父母帮着提了一路的大包小包,和他们告别后踏进校门,父母在看着我们的背影,想要努力走近一点,却因校门竖立在前,再三犹豫还是撤回了脚,在心里计算着下次见到我们的时候;工作了,只有过年才能见面,假期结束时我们要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父母在车厢外,看着我们走进车厢时的背影。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看到他们向我摆手,我这才注意到他们发白的头发,泛起皱纹的脸和不复挺拔的身子。
原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错过了这么多。
我们都有过不懂他们的时候,但请早些懂吧,或许再之后我们能见到的就只是背影,甚至只是图像。
我希望有一天,我站在路灯下,看着父母相依前行的背影,在我的注视下老去,就像他们看着我的背影长大一样。
然后,我会追上去,因为我不能再错过,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会成为你们的骄傲,然后一直在你们身边。
因为我不想说矫情的我爱你,只想陪着你们,在每天落下又升起的太阳里,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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