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情里，什么最让人痛苦？
爱而不得？苦苦单恋？从未开口？还是曲终人散？
都不是，最痛苦的莫过于他终于开口告诉你他爱你，他说他超级无敌宇宙想拥有你，他说他会一辈子陪着你，可最后，却轻易地丢下了你。
01.
记忆若是没有因为痛苦而混乱的话，刘雅婷记得林衍成的家应当是在南洪6栋楼1106，而她的家，在林衍成家的对面。
她至今清晰地记得，每次满夜星光，她总会趴在窗户边，偷偷瞄同样探出头的林衍成。林衍成看星月，她看林衍成。
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衍成可真好看。”她心想。
林衍成，Z市市一中有名的校草兼学霸，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性格偏冷，学校里的朋友不超过三个，最亲密的莫过于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刘雅婷。
刘雅婷常想，能和林衍成做青梅竹马真好。尽管她俩在学校里走动时，她总会收到来自别的女生的白眼，尽管她只是她们一个小小的班级里的班花，尽管……林衍成从来只把她当作兄弟。
但没关系，至少能光明正大地和他站在一起，虽然是以朋友的名义。至少，她有靠近她的太阳的机会，只是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呢。
那时候，她走路总会故意走在林衍成的身后。她认真地看着林衍成走过的位置，只要他一抬起脚，她便小心地将自己的脚印进他走过的位置，嘴角始终是上扬的。
偶尔林衍成停下脚步，她没控制好身体平衡，一头栽到他背上。她表面上假装生气地数落着他的不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高冷又文质彬彬的男生，打小就开始欺负刘雅婷。
刘雅婷抬手摸了摸额头上那条细微的疤痕，忆起了小时的经历，瞬间掉入了蜜罐。
02.
“刘雅婷，你怎么能笨到这个地步啊？”林衍成稚嫩的声音传来，“你爬个树都爬不上去，你还能做点啥事儿？”
刚七岁的雅婷满眼泪花，一脸的委屈，她看着林衍成仔细地用湿纸巾清理着她膝盖处的血迹，嘴里还不忘念叨她两句。
雅婷猛地站起来，双手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刘衍成，“林衍成，谁说我笨了。我和你说，我很厉害的！”说着，她还把手张得老大，用力地比了一个圆。
她一抬腿就往树上爬，“林衍成你看着，我能爬到最高最高的那里！”林衍成站在树下，不停地让她下来。
“林衍成，我很厉害的！”
“林衍成，我一定会爬到最高的那里的！”
“林衍成，我……啊……”
话还没说完，刘雅婷就从树上掉了下来，额头处磕开了一条小缝，血汨汨地从开口处流出来。
一旁的刘妈看到这一幕，冲过来抱起雅婷就往医院冲。
伤口处理好后，刘妈生气地说：“让你调皮，小姑娘家家的，等以后留了疤，可就没人要你咯。”
雅婷本来就惊魂未定，又经妈妈这么一吓。哗一下哭出来，“林衍成，都……都怪你说我笨，不然就不会摔了……呜……”
林衍成跑到床边，拉住刘雅婷沾满了泪水的小手，坚定地说：“雅婷妹妹不哭，以后没人要你的话，哥哥一定娶你！”
刘妈和林妈在一旁被逗得哈哈大笑。
小小的人儿，却无比坚定地许下了那么重要的承诺。
后来有很多次，每当看到额头处的那道隐隐约约的疤痕，雅婷都想冲到林衍成面前，问他幼时的话究竟还算不算得数。
可她不敢。怕什么呢？
怕说了，她就没有站在他身旁的名义和资格了。怕说了，她的世界就再也没有太阳照射进来的光了。
03.
郑毓爽和林衍成的绯闻一向是学校里的大事件。雅婷每每看到郑毓爽都忍不住多给她几个白眼，自然，郑毓爽也不弱，总会回敬她几个，以体现公平原则。
郑毓爽，市一中校花，学习上也是佼佼者，每次都位居年级第二，第一则是林衍成。
正因如此，所有人都认为她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除了刘雅婷。刘雅婷心想：配什么配，学霸配学渣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好吗？
今天听说郑毓爽和林衍成偷偷传纸条，明天听说她俩私下约会。传言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刘雅婷提起沉重的书包，在回家路上堵住了林衍成：“林衍成，你小子说话不算话！”
看着林衍成一脸懵的表情，刘雅婷又开口：“你说过你会娶我的，就因为长大了就要赖账吗？”
林衍成一脸玩味的表情，“啧啧啧，大小姐，我当时可是有前提条件的哦。我说的是在没有人娶你的前提条件下。”
“是没人要了啊，你看这都单身十多年了。”林衍成抬头，示意雅婷看身后。
原来雅婷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正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条精致的项链，“雅婷，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我喜欢你快一学期了，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雅婷满脸通红，这波脸打得有点快，还有点疼。
不等雅婷开口说话，林衍成上前一把拿过男生手中的项链，“项链还不错嘛，是这货喜欢的风格，小伙子上心了啊。礼物我就帮她先收着，至于恋爱嘛，毕业之前她是不可能谈的。”
男生伸手想抢回礼物，林衍成一个转身按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想问凭什么，这个问题我都回答了几十遍了，你回去问刘雅婷她们班的男生吧，他们会告诉你答案的。”
“哦，还有，别想打架。毕竟你也不希望在你喜欢的女生面前表现得这么没素质吧？”
男生无语，单手拎着书包悻悻地走开了。
林衍成得意地回头，发现雅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看得他汗毛直立。
他决定先声制人：“刘雅婷，你给我打住啊，我可是你妈妈钦点的监督员。你毕业之前，不可能给你谈恋爱的。”他用手点了点雅婷的太阳穴，“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给我认真读书！”
刘雅婷揪住他的一边耳朵，提着就往家走。“林衍成，你把我的桃花运都给我断了！我今天可跟你没完！”她说完，转头面向墙壁，笑得一口大白牙都全露了出来。
“哎哟哎哟，大小姐，请你吃辣条，吃辣条！”
“不行，辣条哪儿够？再加十颗泡泡糖，还要一瓶冰可乐！”
“好好好。你倒是先放开我啊，很疼的！”
“没门儿……”
“……”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日余晖，飞鸟归家，爱人在旁。
后来的刘雅婷，无比希望时间能定格在那一刻，她揪着他耳朵的那一刻，他们都不说明却已互通心意的那一刻。
04.
夏日蝉鸣，汗水直下。随着一声声的蝉鸣和绿意盎然的树叶，他们顺利参加完了高考，结束了不长不短的三年高中生涯。
高考完的暑假，他们相约着一起去云南的大理丽江玩了个痛快。蝉鸣花香的夜晚，雅婷饱含深情地看着林衍成，“这儿真是一个让人想结婚的城市呢。”
林衍成弹了弹她的脑袋，“年纪轻轻说啥呢，好好玩几年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雅婷噤声，不再作任何反应。她主动了这么久也没得到回应，是不是，一直以来真的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啊。
回到房间，雅婷握住笔，一笔一划地在日记本上写上：“你是我的竹马，我却成不了你的青梅。”
那之后的半年多，雅婷没有再主动联系过林衍成。倒是林衍成每天屁颠屁颠地跟在雅婷屁股后边转，雅婷心想：或许越得不到越想要啊。她眼珠子一转，打算改变战略方法。
她计划着再晾林衍成半年就收网，她一心想要在到时把他收入囊中。可还没到三个月，她就等来了林衍成和郑毓爽恋爱的消息。
她苦笑，终究，成不了他的青梅。
又是一个暑假，假期接近尾声。雅婷收拾衣物时，翻到了上大学后过的第一个生日时林衍成送她的红裙子，她小心地用手一点点摸着这条红裙子，看到里面的贺卡时，眼眶里的泪一股脑涌了出来。
这时，刘妈走了进来，看到女儿难过的样子，心下一疼，走近把她搂入怀里，安慰着：“没事了，都过去了。”
雅婷的泪水沿着脸角滑下来，“妈，他是个骗子，是个大骗子。他说过会娶我的，他说过的……”
她多希望，他真的如她想象出来的那样，不过是和别的女孩在一起了而已。
林衍成，死于空难，死于刘雅婷二十岁生日当天，甚至尸体都没被找到。
05.
礼物在生日前一天寄到，生日前一天的夜里，两人聊了半夜的天。
她变得严肃。
她问：“最后一次，真的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吗？”
他说：“我爱你。”
他说：“我超级无敌宇宙想拥有你。”
他说：“我已经陪了你二十年，剩下的后半生，我都会陪着你。”
他说：“第二天打扮漂亮点，等我。”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他送的红裙，那里面的贺卡上字迹清晰地写着：我们去把结婚的照片拍了吧。
他解释之前的拒绝是因为家境原因，他说她穿上这件裙子肯定很好看。
她穿着红裙等了一整天，最终等来了他遭遇空难的消息。
她丢下手机，发了疯似的冲向机场。回到家，只看到摆放在他家里的一副黑白色照片。她瞬间失去了气力，倒坐在地上，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抖动着。
三天后，照常举行了葬礼。她呆呆地站在窗台边，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看着漫天星光的少年，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他就那样在她眼前弥散开了。
她泪水忍不住地流，一口气冲向林衍成的家门口。她用尽全部力气，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家的门，“林衍成，你这个混蛋，开门！你给我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给……我……咳……开门啊……”
刘妈出现在她身后，双眼通红，“雅婷，乖，咱们回家好不好？”
雅婷转身拉住妈妈的手，像拉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眼乞怜，“妈……妈……你让衍成开门，你让他给我开门，我想看看他，就看一眼，真的。”
刘妈狠狠把她锢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乖，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啊。”
她号啕大哭一会儿后再没了动静，瘫坐在地上。“妈，如果当初我和他能早点开始，那该多好。”
如果当初再坚持一下，或许，现在就不会这么遗憾了吧。
雅婷双手拿起身上的红裙，头深埋进裙子里，红裙早已湿了一大片。她想起那天傍晚的夕阳，想起揪着他耳朵的影子，忽然就泣不成声。
06.
在爱情里，什么最让人痛苦？
爱而不得？苦苦单恋？从未开口？还是曲终人散？
都不是，最痛苦的莫过于你终于开口告诉我你爱我，你说你超级无敌宇宙想拥有我，你说你会一辈子陪着我，可最后，你却轻易地丢下了我。
可惜到最后，后半生里，你还是把我落下了。
林衍成，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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