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医院电梯口,担架上躺着的老人,鼓起的混着黄色眼珠,上面镀了一层粘稠的液体。老伴儿用手捧着他的脸,哄着说:“不要担心,她和孩子一起会做完剩下的事”就像哄她的孙子早点睡觉。子女木然站在两旁,他们一动不动,似乎与此毫无关系。也因为一动不动,我明白此刻对他们关系重大。
陌生老者的死亡与我引发的一场偶遇。有些突然,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其中还有一些莫名的似曾相识.
我一直对死亡有着深深的恐惧,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亲人,只要有一个念头闪过。念头就可能在越长越大,直至它成为一个黑云把我罩进去,外面的光透不进去,我在里面越沉越深,无法爬出,只能等着时间吹散浓雾,才可能透出些匀称的呼吸。
最开始对死亡的认识并没有伴着恐惧。小时候,我问母亲死亡是什么。她说:“是失去一切”我想我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拥有的。于是又问死亡会痛吗?她说“死亡不会痛”。于是起初有意识的几年,对死亡并没有恐惧,认为那只是没有痛苦的失去。
恐惧死亡始于对黑暗的惧怕。在父母上班,把我独自留在家中,等待夜晚的把一切都消融吸进里面。我想象着死亡和夜一样,寂静无声地捂住所有呼吸。只是死亡之后不再有黎明,只有深渊。
今天,当一个死者在我不远的跟前,倒是没有什么害怕。不过确实有东西插进胸膛,穿过心脏。这东西凉凉的,我不确定是什么。
这东西引诱我触摸这位老者。如果真的我忍不住去做了,那会产生出何种意义?这会是一种传递,从死者传递给生者,等我死去时,我也希望也这种方式传递下去。最好是一个陌生人与我完成这仪式。
一直以来不敢想象以何种姿态面对亲人的离世,甚至一度担心在葬礼上不会哭泣显得尴尬。庆幸,因为各种巧合还没有参加过任何葬礼,那种尴尬并未有机会实现。
世间所有情感只要窥探其一角,就在瞬间褪去了所有意义。可真正凝视死亡双眼那一刻,所有情感又会被赋予出新的意义,这意义比过去更加坚实,平静,也更加绚烂夺目。
尽管宇宙的一切在经过时间传送带后最终都会被运往同一个地点。人类,生命,文明及一切的会送至粉碎机,碾磨为无意义。但意义的本身就是他自己。不在结果,而在此刻。此刻在历史长河中必将永恒,不容抹去。
死亡不是只在路途尽头等着我们,它一直在身边。我们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地死去。前一秒的自己已经死在时间里,完成了永恒。现在的你,必将重复这一过程。每一个死去的你并未消失,只是永远也写进了时间书页里。
逝去不是幻灭,是永恒。老人的故事写完了,合上了书页。我也有一天必将完结,但那有什么关系了 ,只要此刻存在过,我们也就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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