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儿跟着张扬回了老家准备婚礼。
今年三月份,两人就领了证,在城里办了一场婚礼,只是张扬的父母恋旧,想着要在老家也办一场,林乐儿才跟着张扬回了这个小镇。
镇子很偏僻,在重重大山之中,一行人换乘了几次交通工具,才到了这个不大又破旧的小镇。
张扬家的老房子因为太久没人居住,有些房间已经不能住人了,林乐儿只好跟着张扬住在一个亲戚家的房间。
虽说这个房间也很久没有住人,但总归有人打理,还能勉强住下。
也就住几天,办完酒席就走。张扬是这么跟林乐儿说的。
花了一天时间准备婚礼是由,晚上将近九点,林乐儿才跟张扬躺在床上准备歇息。
由于两人假期都不多,只能勉强找个好日子,正月十八,宜嫁娶,也宜丧葬。
根据这边的习俗,婚礼仪式订在明天傍晚时分。
林乐儿一挨着枕头,就有些昏昏欲睡,迷糊中,她好像听到了若有若无地唢呐声,越来越大,仿佛响在耳边。
她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这是哪?林乐儿有些疑惑地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身旁竟然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色嫁衣的女人。
她安静地坐在那,头上盖着大红鸳鸯的红盖头,随着轿子的颤动,红盖头也晃出好看的弧度。
正当林乐儿一头雾水时,轿子一抖,林乐儿没有坐稳,朝前面扑了过去。
本想会撞上轿壁,没想到她竟然穿过了轿子来到了外面。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身体似乎有些透明。
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吧,林乐儿想着却听见前面一阵骚动。
她看过去,发现是一只野猫从路中间窜过,飞也似的爬上了路边的那棵歪脖子树。
这样一看,林乐儿才发现这是一个娶亲的队伍。前面是十几个人组成的仪仗队,队伍中坐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十分瞩目。
队伍敲敲打打地走在镇子里,唢呐声传去很远,但诡异的是,四周的民宅纷纷紧闭大门,没有一人出来观看这盛大的娶亲队伍。
林乐儿跟着队伍飘了一阵,突然听到身侧的墙根处发出男人的怪叫声,她转过头去,发现一个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的男人慌慌张张大叫着跑回了一栋房子,他跑的太急,连鞋子都落在了门外。
队伍只是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又接着走了起来。
林乐儿跟着娶亲队伍来到镇西一处宅院门口。
院门口张灯结彩,大红喜字随处可见,看着十分喜庆,门口正等着几个穿着喜庆的妇人,见娶亲队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林乐儿就站在轿前,她没办法离花轿太远。
新郎下马走到轿前,林乐儿才看清他的样子,丰神俊朗,一表人才。
他走到轿前,微微笑着,对着轿子里的新娘说:“月娥,我们到了。”
轿子里的人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在意,只是走上掀开了轿帘。
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安静地坐在那,林乐儿好奇地看向轿中。
突然一阵风吹来,新娘脸上的盖头被风吹起,露出了盖头下的那张脸。
她满脸惨白,毫无血色,眼睛紧闭着,仿佛早已死去......
林乐儿惊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在房间里。
原来是梦啊。林乐儿抚了抚胸口,长叹出一口气。
身边张扬睡得正香,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林乐儿又躺了下来,困意袭来,她又睡了过去。
......唢呐声又在耳边响起,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新娘已经被一个强壮的妇人背在背上,跟着新郎一起进了大门。
妇人背着新娘迈火盆,走到了堂内。
堂内也是一片红火,一对中年夫妇坐在堂上,脸上却是带着勉强的笑意。四周没有贺喜声,只有唢呐声不断回响。
妇人把新娘放下,又有一位妇人上前,两人一同架住新娘,准备拜堂。
“一拜天地!”随着一声唱和,门口响起鞭炮声和高亢的唢呐声。
两妇人架着新娘跟新郎一起拜了。
“二拜高堂!”
上首的夫妻齐齐流下了眼泪,勉强弯了嘴角。
“夫妻对拜!”
新郎脸上的笑容终究没有挂住,他藉由俯身,很快掉下一滴眼泪。眼泪滴下,没有人看清,只有林乐儿这个外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直起身,看着眼前穿着嫁衣的女人,努力扯出灿烂的微笑说:“月娥,我答应过你要娶你的,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只是......”后面的话,他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这时,又是一阵风吹来,林乐儿感觉自己被什么拉扯了一下,睁开眼,又回到了房间。
外面天已经亮了,张扬躺在她身边玩着手机。
看来又是一场梦,不过,那梦中的情景太过清晰,就好像真实发生的一样。
林乐儿把梦跟张扬说了,张扬只说她是太紧张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乐儿想想也觉得是,便把这个梦抛开了。
中午过了十二点,林乐儿开始准备婚礼。她回到房间,准备换上礼服。
为了这次婚礼,她特意买了中式的大红喜服,上面绣了精致的图案,十分漂亮。
她换上衣服,准备喊人进来化妆时,耳边又响起了唢呐声......
门口的化妆师和伴娘半天没等到林乐儿出来,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她们便去敲了门,然而门内没有回应。
两人怕出了什么事情,连忙喊人过来把门撞开,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林乐儿不见踪影。
结婚当天新娘不见了可还得了,众人乱作一团。
张扬急的焦头烂额,直在原地打转,张扬父母也是一脸焦急。
突然,张扬像是想起什么来着,说了林乐儿昨晚的那场梦。
在场的乡亲听完都是脸色一变,张扬直觉有些不对劲。
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奶奶说,她可能知道林乐儿在哪。
张扬也没管许多,直接让老奶奶带路,一行人径直来到镇西的一栋老房子前。
这栋房子已经破败不堪,大门东倒西歪地放在地上,蒙着厚厚一层尘土,有一小堵墙已经倒塌,从里面斜长出一棵小树,房子内外都长满了杂草。
张扬冲了进去,发现大堂内站了一个人,正是穿着大红喜服的林乐儿。
她站在堂前,脸上带着笑意,却又呜咽地哭出声来。
“一拜天地。”林乐儿拖长声音喊,之后冲着外面就是一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她冲着对面拜了下去,哽咽着说:“官人,我总算是跟你拜堂了。你走的时候,我没有跟你说上话,我们成亲的时候,也没说成话......”
张扬被林乐儿这个样子吓到了,他喊她:“乐儿!”
听到人声,林乐儿忽然眼睛一闭,身体一歪,倒了下去。
林乐儿被带回张扬家里,她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安静地躺在那里,却让张扬十分担心。不过医生来看过了,她只是昏了过去,没有什么大碍。
张扬扭头看着一旁脸色古怪的父母乡亲,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沉默了半晌,那个带路的老奶奶才叹了一口气说了一个故事。
以前镇子里有一对青梅竹马,他们从小定亲,一起长大,男孩叫修然,女孩叫月娥。
修然心怀抱负,十八岁那年决定出镇子去外面闯天下,等到功成名就就回来娶月娥。
月娥答应要等修然回来,她开始慢慢绣自己的嫁衣。
五年过去了,月娥出落地越发好看,求亲的人快要踏破门槛,但她一心等着修然回来。
就在那日,镇里忽然进来一伙山匪,他们洗劫了小镇,还看上了月娥。
他们虏了月娥,说要带回去做压寨夫人,但半道里,被聪明的月娥逃了出来。
月娥逃到镇子边上的一处山坳内,她遇到了镇上的王二狗。
她求二狗不要把她藏身的地方告诉那些山匪,但二狗终究没有守住秘密,山匪找了过来。
月娥眼看逃不过山匪的追踪,解下腰间的腰带,吊死在了镇口边上的那棵树上。
土匪骂骂咧咧地走了,只剩月娥的尸体在寒风中轻轻摆动着。
修然一靠近镇子,就看见了这样一个场景。
他骑着快马意气风发地赶了回来,就是为了遵守诺言娶月娥,却没想到,万里兼程赶来,却只剩一具冰凉的尸体。
土匪来后,镇子里发生了三件大事:月娥自杀了;王二狗疯了;修然要娶月娥。
修然不顾众人反对,坚决要与月娥冥婚。
正月十八,宜嫁娶。
月娥被换上她早就绣好的嫁衣,送上了迎亲的花轿。
十里红妆,一路敲敲打打,十分热闹。
即使路上乡民都嫌弃晦气不肯开门,修然也是满脸笑意,他终于娶了最爱的女人。
拜堂,礼成,人声皆寂。
修然看着躺在喜床上的月娥,嘴上笑着,眼中却落下泪来。
她就那样躺在床上,睡着一般,还是那么美丽,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看他,对着他笑。
他牵起她冰冷的手,坐在床榻前,无声哭泣着。
突然窗外有什么声音,修然看过去,发现是那疯了的王二狗拿着一叠糕点,小心地放在了窗台。
他嘴里嘟囔着什么,放完东西,很快地跑走了。
第二天,修然安葬了月娥,带着全家人离开了小镇,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老奶奶说这个故事的中途,林乐儿已经醒了,她静静地听着这个故事,只觉得心里一片绞痛。
婚礼还是没成,张扬怕再发生什么意外,第二天就带着林乐儿回城里去了。
林乐儿坐在车里望着渐渐远去的小镇,不知为何,突然落下泪来。
——听祖娅纳惜《囍》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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