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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催,鞭打着他屁颠屁颠地跑了一天。电动车没电了,就租了辆出租车跑。太阳发黄时,李玉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宏鼎小区敲定了一所房子,租金一年四千五,一次交清。他直叫苦,李玉不管,来看了房子,说明天打扫打扫,后天就搬过来。房东高兴得直笑。
回家的路上,他说房租怎么办?李玉说那是你的事,不能让我一个女人家四处抓借去吧?
他问李玉工资卡上还有多少钱?李玉说三千挂个零。一千五的缺口,只得先用剩下的贷款补上了,这样,钱袋又空了,但没法。他又借口加班,要去地窖,李玉拉住不让走:“请个假嘛,就是卖给单位了,也不能这么使唤人呀。”他只得走到一边,又向周局长请两天假,说母亲的伤势还没稳定下来。周局长冷冰冰地答应了。
他一夜惦记着地窖里的那两个人,李玉又磨缠他,他又得应付李玉,刚迷糊着了,李玉就拧起他来,去打扫租下的房子,直忙到上灯时候,才疲惫地回去。他又要去加班,李玉骂:“累得就剩下半条命了,还要去?雷锋也该叫你师傅了。我就奇怪,单位给你铜了还是给你铁了?你就这么上进?”
他怕坚持着去加班,李玉跟他闹起来,只得留在家里,一夜又惦记着那两个人没睡好。好在李玉也累坏了,一头钻进黑甜乡里,五明头才钻出来,没再磨缠他,只是一睁开眼,就拧他起来,出去雇了辆三轮车,开始搬家。
母亲站在门口,盯着他们搬东西,父亲窝在客厅最里面的沙发里,埋头抽烟。
李玉把自己的一根头发都没落下,最后拿走的是一双破鞋,一出门,母亲泼出一瓢水,呯一声,关上了门。李玉要骂,他拉上她噔噔蹬下了楼。
两人正在布置家具,房东来了,闲谈了几句,他出去取钱,好一会儿才回来,交给房东四千五。房东写了收据,客套几句就走了。李玉问他那一千五哪来的?他笑:“保密。”李玉狐疑地瞅了他一眼。
下午四点多,两人总算消停了下来,满心欢喜,相跟着出去买了酒肉,回家蹭蹭蹭做好了饭,摆到桌子上,坐下来庆贺。李玉打量着屋子的角角落落,说:“这多自在呀,怪不得人们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土窝,是呀,在自家的土窝里,横躺竖卧,爱怎么呢,谁敢冲你放个屁哩!真是甚难看,也没有人的脸色难看,甚难吃,也没有人的头脸难吃呀。这下自由了,不用放个屁还得瞅个时候了。来,咱碰一杯。”就冲他举起杯来。他也举杯相迎,不想,欢喜从李玉的脸上跌了下来,惊叫:“呀!你的脸!”
他先是一愣,就猛醒过来。原来,一连几天忙的炮打将了,不光是别人,就是他也忘了自己是个大花脸了!可他急中生智,摸着脸说:“奥,没顾上跟你说。那天我上单位的厕所,楼梯下得急,楼道又暗,一转弯,一头撞在了扫帚上,原来是个环卫工人,正掮着一把大扫帚下楼了。”
李玉心疼得啧啧有声,转过来,用手一道伤一道伤地摸着看:“疼死了!能扎成这样!万幸没扎瞎了眼。你没让他看伤?”
他心虚地摇着头,不让李玉看伤了:“没事儿,大惊小怪的。看甚了看,一个傻不拉几的穷工人,连自己还养活不过来,你磨缠他也是个白磨缠。不过,我们周局长跟他们局长交涉去了。我这可是上班时受的伤,局里得给我个交代的。”
李玉:“这还差不多。呀!不对呀!扫帚要扎该扎在脸上的,咋都扎在腮帮子后面了?还这么长,这该是人抓的!”就一下子撤远身子,盯着他的眼,放下脸来:“到底是咋伤的?”
他:“扫帚扎伤的呀。”
李玉火了:“你当我是白痴是不?老娘我见过让女人抓花的脸!瞧你这脸蛋上,一面一个月牙形的大血印,分明是女人的两个大拇指给抠下的!要不,咋能这么对称了?扫帚还长眼的了?说!抓你脸的女人是谁?奥,我算明白了,什么你在单位加班了,半天是在女人肚皮上加班了!怪不得你这么上进呢!说!她是谁?!什么环卫工人,环卫工人是扫大街了,大街通到你们单位的楼梯上了?我还差点儿真的当一回白痴呢!说!”
他压着嗓子:“嘘!小点儿声!我跟你捣鬼,是没脸说!”
李玉:“早干甚去了?没脸说就不要干不要脸的事!说!”
他:“是让单位的一个女人给抓的。”
李玉大怒:“呀!还真有这么回事!”就伸手抓他的脸,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听我说!不是那回事!这女人最不是东西,顿不顿就把纸篓撮填满了,这倒罢了,一满了,就拿腔作势的叫我来倒掉,稍一慢了,就嗤啦我。前天,不,是先前天,她又叫我,我就毛了,黑着脸,慢腾腾地去给她倒纸篓,她就说:‘咦,小王,脸这么黑,咋了?叫错你了?’我说:‘你是不是一见我闲下来就不舒服?你不能可着点儿造?’她:‘你干的就是这份儿工作,要是没人叫你,单位还有你站的地儿了?’就这么,两人就呛了起来,不想,这女人猛不防就上来抓了我的脸。你说,一个男人家,让女人抓花了脸,多丢人呀,再有理,也跟人说不成呀!我本想等伤好了再回来,不想,你跟妈闹得出人命呀,只得回来了。”
李玉:“咦~咦~,你挺会编故事的。”
他:“这是真的。不信你去我们单位问一问。她叫何向燕,这两天也是没脸上班,请假了。”
李玉:“我会去问的,你放心。”
他赶紧殷勤地劝酒劝菜,李玉端着个架子吃喝起来。饭毕,他说要去加班,李玉就火了:“你对找房子这么上心,贼皮能披在我身上了?我偏不让你去!”
他难住了,只得留下来,心想:明天上午说成甚也得去地窖一趟,就对李玉说:“那我得请个假呀!”
李玉:“谁不让你请了?”
他要去一边打电话,李玉就让他坐在眼前打。他打通了周局长的电话,说伤情还不稳定,他还得请一天假。周局长没好气地说;“就这一次了!”就挂了电话。
李玉拧着眉头:“什么伤情还不稳?什么还得请个假?什么意思?”
他:“连今天三天了,我上过班?要说是你和妈吵架,周局长能给我请假了?我只能说我脸上的伤感染了,他才给我请的!”
李玉不言语了。
他一晚盘算着,一早去过地窖,要是没事儿,就去黄河小额贷款,看看趁人家还没发现房产证挂失,再给他贷出五六千来不。他想好了,得扩大以战养战的规模,就裸聊就挖地窖,要不,自己可真拉不开栓了。至于黄河小额贷款发现房产证挂失了后会怎么样,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祈求着挂失声明还没见了报。
第二天一早,他假装骑车去上班。李玉:“你昨天不是请假了嘛。”
他:“是补请的昨天的假。”就走了。但他还是多了个心眼儿,戴着口罩往单位去,一路上小心着身后,窥不见有人跟梢,就从单位门前闪过,又钻了几条巷子,买了好多水和面包,才绕到车库前,扫了一眼左右,开了卷帘门,推进电动车,锁上卷帘门,拎着那袋子水和面包下地窖。当他开最后一把锁子时,听见从地窖里传出一种古怪的声音,不由得心发冷,咬着牙拉开门,眼前的一幕让他毛骨悚然:一颗骷髅一样的头,满脸咧开一张血糊糊的大嘴,正冲他似哭似笑地嘶嘶着。他正愣神间,却见这似人似鬼的东西,挣扎着要爬向他。他吓得直往后缩,这似人似鬼的东西伸出一只鸡爪子般的手,要隔空抓住他似的,嘶嘶声里勉强能听出这么几个字:“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他再一看,认出这是小美。那小王呢?他头发竖了起来,赶紧钻进地窖,头正好在小美的头上,刚想直起腰来,不想,小美不知道哪来的劲儿,呼地乍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又亲又啃,又哭又笑,鼻涕涎水糊了他一脸。他好不容易才推开她,她的嘴里又嘶嘶地响起来,勉强能听出说的是这些话:“大哥,你再不要离开我了,我听话,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爱你胜过爱我的命呀!大哥,我求你了!”就挣扎着跪下来,给他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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