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与被捏：第十八章：李玉的刁难（上）
菜市场正是人摞人的时候。他在人堆里挤来挤去，选定一位矮壮蛮横的卖菜女人，踅到人家跟前。
那女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边给人称菜，边冲他殷勤地问：“买甚菜呀？”
他只是笑，那女人觉得有文章，就也笑笑，争分夺秒招呼别的人，等腾出手来了，才笑盈盈地瞅着他：“兄弟，你是？……”
他嗫嚅道：“大姐，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儿。”
那女人：“什么事？”却吃惊地瞅着他的脸。
他：“就是我这脸……”
女人：“你这脸……嘿嘿，兄弟。”就暧昧地半捂着嘴，笑得浑身乱颤。
他才明白，这男人般的女人，也有女人们惯常的习性，当然，也知道她想到哪去了，就脸红了，将错就错：“大姐，我过不了媳妇这一关，想请你帮个忙。”
那女人见自己猜准了，越发捂着嘴咕咕地笑起来：“人不风流枉少也。你让大姐我怎么帮呢？”
他：“我媳妇要是来了，你就说是你和我吵起来了，抓了我的脸的。”
那女人直摆手：“不行，我不是背上鼓寻槌（捶）了？你媳妇还不抄了我的摊子？”
他：“我媳妇胆小的很，你凶一点儿，她就吓住了。大姐，这是你的辛苦费。”就给人家递过一百块钱来。那女人直推他的手：“这哪能呢？”但他分明感到这手推的无力，就抓住这只手，把钱塞进去，转身就走。那女人在身后虚虚炸炸地叫他回来，就是不追他。
他一进家，果然是冷锅冷灶。李玉的脸上堆满了子弹，眼睛是准星，嘴是枪口，都对着他。等他一进入射程，就开火了：“说！你那脸是让哪个女人抓的？你在哪个女人肚皮上加班加点了？你好本事呀，穷的头上无片瓦，脚下无寸土，还能勾搭上女人，把老娘我扣在这为人民服务的瓮里，一丝儿风也透不进来！你行呀你！说！要不，我一嚷出去，你就得下岗！”
他：“你不是嚷嚷出去了吗？”
李玉睁圆眼：“我要嚷嚷出去，你今天就下岗了！我只是去问问周局长，你是不是让那个女人抓了，要真是那样，她就得给你看病，没乱说你，没想到，那女人气的要来抓我的脸呢！”
他绞着双手讪讪道：“我说了，你别笑话我。”
李玉：“哈！笑话？我自豪还来不及呢！瞧我的男人多有本事，会空手套白狼呢！哈！”
他怯怯地反驳：“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天我去买菜，因为二毛钱，和那个卖菜女人吵了起来，不成想，那女人忽地擩出手来就抓花了我的脸。”
李玉惊讶地：“什么？什么？你不长手的还是不长眼的？咋能让她抓成这样？”
他：“我……实在是没料到，等反应过来，就……”
李玉：“你没还手？”
他：“抓住她手了。”
李玉：“就这样？”
他点点头。
李玉鄙夷地：“亏你还是个男人呢！乖乖地让个女人，不，是个卖菜的女人打！”
他低头绞着手：“你看，我说我说了你不要笑话我，你还是……”
李玉冷嘲道：“半天你也懂得，被皇帝打了不丢人，被乞丐打了人就丢大了，就捣鬼说让你的女同事抓了？嗤！说不定还是让一个比卖菜的女人更下贱的女人抓的呢！”
他装作急了：“不信，我带你去见一见那个卖菜女人。”
李玉琢磨着他的眼神，冷笑道：“看来，还得我去替你出头了。走呀，我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夜叉。”
他带着李玉来到了菜市场。这时人们都回家做饭去了，菜市场冷冷清清的，卖菜的人都松松垮垮地闲散着。他远远地站下来，把那女人指给李玉看，果然，李玉一见那女人那么块儿，就胆怯了。他正自鸣得意，不想，李玉回头挖苦地上下打量他：“咋？是被打怕了，还是怕露馅了？走呀，咱三曹对案去。”就拉着他往那女人跟前走，他就捏着了一把汗。
那女人本来正和两边的邻居闲谝着，忽地瞅见了他，就赶紧盯了一眼李玉，然后像看见老师来了，给捣乱的同学递眼色那样，低着头鬼鬼祟祟地跟左右邻居嘀咕了一句，赶紧装模作样地摆务开了她的菜。左右的邻居瞅一眼他俩，低下头去互相暧昧地一笑，也一本正经地找事儿做开了，却分明是等好戏开场的样儿。等他俩走近了，那女人才装作发觉人来了，抬起头来，装作猛不丁认出了他，还没等他俩开口，就冲他拉下脸来：“咋？又来搅我的生意来了？我不卖给你，你走！。”
他一听这话，心落了肚。果然，李玉冲那女人说：“你说的倒轻巧，抓花了人家的脸，一个走就打发了？这是毁容！你得赔，要不，咱就惊公！”
那女人张牙舞爪起来：“呀呵！还真是一块儿粘牙的糕哎，我赔你？他扰了我的生意，谁赔我？走开走开走开！别挡我的生意！”就拿起掸子来，满摊位扫开了苍蝇，扫的李玉直往后退。
他赶紧拉着李玉就走：“走吧走吧，狗咬了你，没人笑话，你再去咬狗一口，人可丢大了。”
不想，这句话真把那女人说恼了，冲他直嚷：“喂喂！说清楚了，谁是狗，谁是人！喂！”就要绕过菜摊子来抓他。
他连拉带拖着李玉就走。李玉真胆怯了，可嘴还硬着：“你个怂包！”却不敢回头看那女人一眼，气呼呼地被他拉出了菜市场，才甩开他的手，兀自往回走了几步，忽地停下来，转回身来，直瞪着他：“怪了，你成天半月的不着家，给谁买菜了？……是呀，说！”
他绞着手：“我……在工地上自己做着吃了，工地上的饭我吃不下。”
李玉：“工地？……你上工地干啥？”
他：“当小工呀，要不，咱能买上房了？交房租缺下的一千五哪来的？就是这么来的嘛。”
李玉撤远了身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呵……呵……亏你想得出来！一个……上班的，竟然……”
他绞着手：“所以……没脸跟你说呀。”
李玉叹口气：“唉，你呀……真没本事，就寻不见别的路？你就这么点儿出息，我一辈子只能看着别人住楼房了。”
他讪笑：“路得慢慢寻，咱先用这笨办法攒积着，总比光想不干强呀。李玉，这事儿别说出去，啊？”
李玉白他一眼：“我给自己抹黑？”
他：“那……我继续干？”
李玉没言语，低头兀自前面走，他后面紧紧地跟着。忽地，李玉站住了，他也连忙站住了。李玉转回身来说：“我得去看看你干的甚活儿了。”
他慌了：“中午来不及了，咱下午下班去。赶紧回家做饭吧，要不，我得饿着肚子去上班了。”
李玉瞅了他一眼，掏出手机来看了一下时间，就低头往家走。
他一吃了中午饭就往单位走，半路，弯到了车库，把水和面包送进地窖。那两人对他好不留恋，死活不让他走，他咋呼了一番，才放开了他。不过，小美提出，她俩也可以挖地窖的，要不，阒闷得人不行。他说不行，没我在，你们会把地窖挖坏的。就又安抚了两人一番，才又往单位走。路上他想：“不行，冒个险，让她俩挖？”心里掂量了一番，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到单位，他手脚如飞，赶在第一个人进办公室前，搌布抹完了最后一把尘。
下午，他瞅空提前十分钟走了，找到一家工地，用同样的办法，和人家设好了局。工头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兄弟，这好说，哪个男人不偷腥？说不定哪天，我还得求你给我打掩护呢！”
他回到家，李玉已经做好了饭在等他。他心虚地冲李玉又说又笑。一放下筷子，就等着李玉说那句去工地上看看的话，不想，李玉收拾完了匙碗，就坐下玩电脑去了。他好纳闷，生怕她再冒出别的念头来，就问李玉：“你……不去工地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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