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水君之
图片来源：北城南笙
不知道小时候，你们的父母有没有说过。
“这个孩子太坏，你少和他接触！”
“少和大孩子一起玩，他们会把你带坏的！”
“这个孩子太傻，和他在一起你也会变傻的！”
“你怎么还和他一起玩啊！你没看别的小朋友都不和他在一起吗？”
这些话看似保护自己的孩子，实际上伤了另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可能正渴望，期盼着一段友谊的滋润，一个亲人的陪伴，一份发自内心的感情的支持。
也许他正要变好，却被我们固执的看法推进了深渊里。
而小小的我们，首先是反对，可是后来还是接受了大人的建议。
因为小孩永远找不到理由去反对大人。
于是那个孩子就更加被我们的观点埋进了深渊里。
莉莎就是大人们口中的“傻孩子”之一。
一般大家叫别的孩子，他们都能很快地反应过来，跑过来和你打招呼。可是莉莎不一样。
她会反应好半天，然后慢慢的回头，和你憨憨的笑，笑一会再转过去做自己的事情。
小时候这样，长大亦如此。
莉莎还比我大两岁，但是她一直没有上学，也许正因为此，孩子们发现了她的不同。
他们经常“傻子，傻子”地叫她，向她身上扔土块，扬渣滓。
她似乎不知道痛一样，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有时候还会回头对他们笑一下。
这笑让他们爆发出了不屑与冷酷的声音。
她以真诚的笑面对他们，
他们却以狞笑对待她。
而家长们也告诉我们“莉莎是傻的，不要和她在一起，不然时间长了，你也会变傻的。”
变傻是假的，也会一起跟着挨欺负却是真的。
图片来源：《古风爱好者》
当时肯帮莉莎的，也就是我们几个。
纳兰若，我，还有唐飞。（唐飞化用了〈淘气包马小跳〉中的名字，因为他喜欢那部作品，实际上他既不姓唐，名字里也没有飞）
有一段时间他们不敢靠近莉莎，也是因为忌惮纳兰若。
纳兰若，那可是纳兰若啊，全院家长口里的“女阿飞”、“不良少年”谁敢惹她？
她其实也没有学过什么防身之术。保护自己凭借的完全是一身胆子，还有她“与生俱来”的那种“吊儿郎当劲”，让人离她八丈之远，不敢接近。
唐飞喜欢学习，尤其喜欢看书。他有着播音员一样好听的嗓音，读起书来有一种诗的韵味在里面。我们都喜欢听他讲故事，可是他却有深深的自卑。因为他的脚有一点跛。男孩子们不愿意和他玩。因为他跑也跑不快，跳也跳不远，分组玩游戏的时候哪个组带着他哪个组就会输。
从此，他开始独来独往。认识我们，也是起源于一次偶然。
纳兰和我两个人，因为当天要买杂志。所以走了另一条路，刚好看到唐飞走在前面。看到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我心中自然而然地想要帮助他。
还没等做出行动，却看见纳兰若已经离开报刊亭，边叫着他的名字，边向他奔去。他有些迟疑，但还是停下了。这一刻她对他微笑，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我此刻也恰好赶了过来，带着同样的微笑，搀扶着他。
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像捧着一样重要的礼物一样小心翼翼地一路走到他家。
他的父母很感谢我们，而他也拿出自己珍藏的两本书作为回赠。
即使如此，可我还是能看出，他父母的眼神中，
似乎对纳兰若有一种憎恶的感觉。
那个眼神好像在说“你就是那个坏孩子？送我儿子回来的为什么是你？”
“我为什么要感谢你？”
当时的纳兰若，不知道是真没有看到，还是装没有看到。
只是知道，她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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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在联系着我们。总之，应该在家长眼中相互排斥的我们，最后成为了朋友，也就成为了孩子和家长眼中最奇怪的存在。
我们倒觉得无所谓，真正的友谊并不一定建立在同等的基础上，或者说，利用的条件上。
真正的友谊，是心与心的碰撞，灵魂与灵魂的摩擦。
我们经常能看到，莉莎一个人，在楼下用小碗堆沙。有时，她堆的沙子都不成形。可她还是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着。眼中带着看到米开朗琪罗或是罗丹的雕塑时的那种纯正的赞赏与钦佩。
她自己世界里的欢愉，那些欺负她的人是理解不了的。
他们会隔好几米远就向前冲，像踢障碍一样飞起一脚，把那个沙堡踢倒，顺便加上一句“什么鬼玩意儿，挡老子的路了！”
越是高年级的男孩子，越愿意自称“老子”，似乎这样显得他们高尚有权威。
纳兰若的角色似乎永远是大姐姐，保护神的角色，听到有人这样说，她就会冷不防大声说一句。“你算哪门子老子，我在这你没看见吗？”
这时候的唐飞不说话，只是默默走过去，帮莉莎重新把沙堡堆好。一点一点，耐心地教她如何搭好一个城堡。
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喜欢唐飞的吧。
他眼中的每个人都像童话故事中那样温柔善良。
而他的心也纯净如水揉不进一粒沙子。
后来我们三个总是坐在一起，找一个没有那些孩子打扰而家长又看不到的角落，听唐飞讲故事。
唐飞说他最大的愿望，是上内蒙古大草原骑一次马，可是这对于一个身体有残疾的人，又谈何容易？
只是我们当时都是孩子，在孩子的世界里，又有什么是实现不了的呢？
最后小莉莎还是搬走了，据说是她的家里人找到了医治她的好方法，他们决定带她到那个城市去试一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莉莎”也在大人们的口里消失了，因为他们更多的时间是要管自己的孩子无暇顾及其他。
后来，很多很多的小朋友都搬走了。院子里成了一座冷冰冰的空城。
那时候纳兰若还没有离开。
我们这群人里还有一个人要搬走，就是唐飞。
他的父母，要带他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希望他重新开始。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忍着泪水写下一张纸条向唐飞表白，希望他能够留下联系方式，我们能随时保持联系。同时写下了“如果可以我愿意陪你去内蒙骑马。”这样一句话。
第二天，唐飞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得那样突然，那样地无声无息。
我在我的桌洞里发现了他留下的纸条。里面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只有几句话。
“谢谢你的偏爱，君，我知道你想对我说的一切。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是一个瘸子，又怎么能给你幸福的生活。
即使我能同意，也不会得到祝福的吧。
我是一个残缺的孩子，而你是一个优秀的女孩。
忘记唐飞吧，未来会有更好的男孩来照顾你。
他会陪你骑马，陪你唱歌，陪你走天下。
他的整个世界，都是你。”
我看到这几句话，并没有放下，反而是深深的遗憾。
不知何时还能见到那个教莉莎堆沙堡的人；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那个为莉莎擦去口中流淌出来的涎水的人；
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那个一心想去内蒙骑马的人；
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唐飞；
不知何时，还能再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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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纳兰若的离开，使再次聚首，真正成了一个幻想。
她是歌乐神，完成任务后，顺利升天去了。
那时候的我，经常这样想。
可是在我身边，没有了你，没有了你们。
一切都变得那么寂寞而无声无息。
原谅我曾经说我的初恋是在“草原上骑马认识的同班同学”是一个谎言。
因为去草原上骑马是他最大的理想。
千金不换伊人回眸金步摇，白发新见黄口旧知交。
希望，在未来，即使我苍颜白发。
我也会携着纳兰若的魂魄；同时带着我结交的，有过各种遭遇的新朋友；来到你一直想要去的内蒙古大草原。
看到你骑着一匹骏马，英姿飒爽，自由奔驰。
远方正在走来的是莉莎。她已经完全变成健全人的样子。一边挥手打招呼，一边飞奔而来，眼神中是说不出来的喜悦。
而我，什么也不说，亦什么也不做。
只是挥手寒暄，道一声“好久不见”
像从前一样，坐着聊聊天。
图片来源：北城南笙
你们，是我千金不换的旧知交。
一生只一次，一次只几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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