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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七叔发来老家下雪的视频,看了半天,不知是哪家院子,又想知道是谁家,实在忍不住,只好不耻下问。
很快,七叔回复:这是以前你们住的老屋啊!
可我怎么看都不像,有些纳闷,片刻,七叔信息过来,以前的老房子都拆了,已盖成新房。
原来,老家真的已物事人非,如果七叔不说,我还以为我们儿时的老屋依旧存在,多年未回,早已旧貌换新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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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最早记得是两进院子,爷爷兄弟二人。爷爷去世早,正屋和后院归二爷家所住,前院归奶奶、父亲和二叔居住。
深宅大院,人多,就会有很多关于人的故事。
二爷生四个男孩、爷爷生三个男孩二个女孩。穷困时代,我有两个姑姑夭折,父亲那一代成了清一色的男丁。
院子深而长,很像电视剧里的《大宅门》,左右各有三间厦屋,对称而居。
记得黑漆的大门进去,还有二门,在我很小时,破旧的二门被拆除,和前院打通后,邻左边大厦盖一间小屋,就成了我们家的厨房。那时很小,印象中,二门前有棵杏树(还是苹果树,记不太清),盖房时被除掉。当时还有些心疼,为吃不到果实而可惜。
那间厨房记忆最深,当初我们想吃肉想的发慌,想的多了,家里的鸡真的被咒死了。而我额头上的疤就是在那间厨房留下的。为了想吃鸡肉,晃着小椅子摔在锅沿边,记得当初磕破时血流满面。大姐说:当时露着骨头,肉向外翻。现在想想都疼啊,那时竟然不知道哭,村里没有医生,谁家孩子磕了碰了,都是自行长好,没有缝针之说,真佩服我的坚强!
左边侧屋第一间是奶奶的卧室,从小我和奶奶一起住,有时二姐和三姐我们四人会挤在一张床上睡。特别冬天,老家的天出奇的冷,为了相互取暖,农村没有别的消遣,就早早上床睡觉。
奶奶的床很有历史,大概有一米五宽,有时奶奶晒被褥,掀开的床会露出破烂的滕条席。那张床真的是久经考验,出了大力。父亲、二叔、四叔在小时候都睡过,不知出了多少汗,小时浇了多少泡尿。在被我们征用后,更是破得无法修复。那破旧的大洞,常常让我害怕,晚上睡在上面是否会掉下去?总是小心翼翼的搂着奶奶,企图躲避那个大洞。想想真是可笑,上面铺了一张凉席,还有褥子在上面铺着,那会让人掉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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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中间屋是二叔和二婶居住,记得二婶结婚当天,村里的小伙子去闹洞房,成了全村人的焦点,过去很多年还让人津津乐道。
二婶个子不高,长的漂亮,浓眉大眼,尤其两条粗黑的辫子特别吸引人。再加上会唱戏,成了全村人看热闹的亮点。
那时农村热衷看戏,结婚当晚,把二婶折腾的够呛,唱了一曲又一曲。曲剧、豫剧、越调二婶都能唱,全村人都去围观,唱的二婶又累又渴,小伙子们起哄还不放过。有恶作剧的人就让二婶踩独木桥,几根凳子架高,让二婶边上边唱,气的二婶哭着唱着,他们还不罢休。陕西回来的大姑奶求请,让二婶休息会再唱,刚坐在地下铺的凉席上,就被人端了一盆水泼在上面,吓的我们和二婶赶紧起来。只记得那一晚,二婶唱的嗓音沙哑,让人既怜惜又心疼。
二婶那时是我们村小学的语文教师,不但语音响亮,所教的汉语拼音在我们乡闻名,我们那时的拼音学的最好,跟着二婶学发音、学唱歌,很是欢喜。
右侧的三个屋,第一间是奶奶和二叔他们的厨房,二叔结婚时,我们已和奶奶分灶。第二间是打通的两间屋,是父母和我们七姐妹的小家,人多住不下时,我和二姐三姐分到奶奶处,那时大哥和大姐能干活,就和母亲住在一起,帮衬着母亲早起做饭、喂猪。
父亲在县城教育局,母亲在村小学教书。
这样的小家,被母亲打理的井井有条,那时农村秋收的红薯片都是一麻袋一麻袋搭梯而上放在上面贮存。高高的房顶让父母想了很多办法,为了节省空间,用木板拼摆后放好多吃的食粮。
在粗壮的木头上,母亲曾经给我们绑一个秋千在屋中,那时羡慕别人家都有制作的秋千,母亲怕我们外出回家晚,就特地自制一个在屋内。我们姐妹几个舍不得睡觉,一个个换着在上面小坐片刻,就换人来推着玩,虽然荡不高,但总能满足那时的小心愿。
那些被拆掉的小屋,盛满了儿时的欢笑和奶奶、母亲、二婶的操劳。那里也是我们几个的出生地。老屋见证了我们的历史和童年记忆。
家大人多,穷苦的生活,并没消磨人的意志,文盲的奶奶却培养了一个大学生,一个处级干部,一个村干部。三个儿子全是党员,这在我们村和乡,曾经轰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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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二爷年轻时是教书先生,所以对二爷极为敬重。二爷是有学问的人,在我所有文章中,二爷出现次数很多。二爷爱看书,他借的《三侠五义》、《封神演义》等我都有看,有时和二爷聊起书中人物,也能讲的头头是道。我最早的启蒙很多来源于二爷的书籍。
最喜欢听二爷讲《聊斋》,书中的鬼神和狐狸精让我和弟弟听的津津有味,二爷讲的出神入化,我们听的着迷。特别是小弟,听二爷讲的鬼故事,晚上竟然害怕的不敢独自去厕所。那时弟弟在家是个宝,他的害怕,让母亲特别心疼,可能是他儿时害过一场大病,差点丢命。母亲特别钟爱他。
说说这个院最正宗的地方:堂屋。
堂屋也是正屋,是二爷、二奶所居,上正屋有三个台阶,双开的黑漆门,门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门搭拉环,进门有门坎,需抬腿而入。这让我想起电视里演的进屋抬腿先撩衣摆,再迈左腿,进场很有规距,也很有排场。门坎,故名思议,就是给进献之人设计的进阶之礼吧!
堂屋对门摆有祖宗牌位,一张八仙桌四平八稳立于正中,为过年祭祀而设,平时空着,有时放些二奶的针头线脑之类。
里间是二奶和二爷的卧室,因为靠里,光线不好时,屋内很暗,我不常去。只有大家聚在堂屋开会或听二爷讲故事,是最集中的地方。
堂屋地方很大,左侧很早以前摆过一架织布机。二奶、母亲等很多人在上面织布安机,看着母亲在机上坐着让线穗左右来回穿梭于密密的线绳内,用脚一高一低的踩着档板,推着织布机一下一下的咣挡、咣挡,就能看到一点点布慢慢织成好看的花样,被卷在后面的卷板上。母亲的精工巧手,织出的布有提花、有洋条,花样品种繁多,很有观赏和使用价值。
结婚时,母亲特地送我四条粗布床单。没想到过去二十多年,母亲还保留着当年的老粗布,很是开心。当时大姑姐看了喜欢,就送婆婆一条、大姑姐一条。一条床单很耐用,一直铺了二十多年。而母亲说一条床单能铺一辈子,这缘于老公的干净、勤劳,用洗衣机甩的过多,把结实耐用的床单搅拌的过早衰老,不得不提前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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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老屋有很多记忆。
三叔的儿子大刚出生时,很得家人喜欢,又是二爷的长孙,天天抱在怀内逗乐。大刚小时很结实,大大的堂屋他能从这头爬到那头,并且爬的非常快。左腿在前,小腰姿一耸一耸的向前,腿一点点的向前挪动,有时左手单独支地,坐在地上左腿向前,匍匐前进爬的飞快。记忆中,下面的弟妹和这一代,就属他爬得最快。这是我的一家独言,不知说的对不对,有待考证,只少我看到的是这样。
还记得每年的堂屋,家里来亲戚,特别是二姑奶家的中午叔、现章叔等带着红坤来拜年,现章叔和四叔都在部队,对摔跤、输赢很热衷,最爱逗小弟和红坤丢轱辘(即摔跤),两人就在堂屋内缠在一起,不是你倒就是我摔,让我们看的不亦乐乎。有时看到小弟倒地还有些不忍心,但小弟总会越战越勇,爬起再战,小弟有股不服输的劲头,那应该叫骨气吧!
二爷家的小儿子,年龄和我们接近,小时他常带我们玩,我应该叫他七叔。
七叔很上进,喜欢背历史和语文书,背的滚瓜烂熟。七叔有一大爱好,喜欢考试别人,有时遇到我们几个低年级的孩子,常常会给你出几道题让你做,这是最让我们头疼的地方。
小时害怕父亲回来让我们背唐诗,我都战战兢兢的完成,三姐聪明背的快,所以深得父亲喜欢。碰上七叔爱考试,真让人又惊又怕,可又躲不过。因为,小时的七叔最仗义,只要学校知道谁欺侮了我们,他总要挺身而出去理论,这最让我们得意。一度,七叔是我们心中的保护神。他有一颗求知的上进之心和对我们的爱护之意。现在想来,七叔在出题考试我们时,不但自己收获不小,动脑思考,也让我们增长了知识,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为什么就会抵触呢?可能是不爱学习的缘故吧!
老屋的记忆很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夜正长,咱们来日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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