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天,忆起母亲的生日,便拨通了电话,线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从内蒙回来了吗?……不要回来看我,你好好工作。
母子一场,我总是未能好好地陪伴在她左右。
疏忽间,母亲五十岁了,辛劳半生,抚养我和我哥长大成人。岁月,急匆匆地,杂乱无章地,忘了给予她温柔。
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寒冷的下午,我和她在客厅看电视剧,忘了名字,只知道又是男女主角夸张地演绎爱恨情仇的狗血剧情。我一边嗑瓜子,一边低头玩手机。
母亲把遥控器递过来,轻声说,你要看什么?
“哦,你看吧,也没什么好看的”。
过了一会儿,当我抬起头,她已经睡着了,她太累了,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栖息的角落。
我才发现,或深或浅的皱纹已经无情地爬上了她的脸颊,她的手因为长期地劳作变得粗糙与变形。
脑海中顿时浮现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它们使得一个寂静的午后变得紊乱。
09年,父亲送我去深圳一家工厂打工。在县城的汽车客运站门口,她一直叮嘱我,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感冒了,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家里……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任意滚落,碾压她的不舍与不放心。她多么希望我像其他孩子一样,坐在大学里读书。
车,慢慢启动了,我望着她落寞的身影,很想告诉她,妈,你早点回去吧。
我拼命向她挥手,直到车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我看见她的身影越来越小,变成窗户上的一个点。她目送我消失在人海。我看着袋子里,她为我和父亲准备的水,饮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我别过头,靠着窗,哭了。
印象中的她,常常是静静伫立在那儿,扮演照顾我、呵护我的角色。每一次的任性,有她的包容与体谅。
有一次,她给我买了新衣服,我却感觉很土。她递给我,我直接拒绝说,不穿了,下次我自己买吧,还埋怨她的审美。她无奈地,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放在柜子里。我却没有发自内心地说一句,妈,谢谢你的好意。
又有一次,我喝得烂醉如泥回家,母亲用力扶着我,一边给我醒酒,一边心痛地说:你有什么事憋在心里啊?你以后再也不要喝这么多酒了。
日日夜夜操劳着还不够,我又一次让她担心了。她给了我别人不曾给的关爱,但随着年岁渐长,我却渐渐怎么也学不会珍惜。
第二天醒来,发现母亲一脸憔悴,她又重复了昨晚的话。
我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好啦!只是应酬应酬。
…………
母亲,我也很担心她。
不久前,她在煎中药,我问怎么了?她说耳朵有点听不清了。
我们心急如焚,我和哥赶紧让她去医院检查,她拗不过我们,只好去了。
医生说,没事,年纪大了,不可避免地,总有点小毛病。
我又一次发现,母亲,真的老了。
…………
她总念叨着,你什么时候找女朋友?我要是看到你成家了就好了。声音里有担忧,也有盼望。
我总是转移话题,或者干脆转身,说,我有事,先走了。我像一个逃兵,不敢面对。
往事并不如烟,一系列过往的片段,像浪花似的,在我心里浮浮沉沉。
“几点了?”母亲醒来问我。
“4点半。”
“哦,要去煮饭了。”
她的大半生就围着灶台转。
有一阵子,她凌晨四点多就起来了,在灶台,添柴加火。她的生活是堆积的碗筷,数不尽的柴米油盐……
席慕蓉在欧洲学画,忿忿然生气了。她写道,凭什么?一个欧洲人可以平静地在阳光下看一株活过三代的树。
她想表达的是安定与动荡,闲情与颠沛流离,多么讽刺的反比。
…………
母亲,我一直不擅于表达,很少说,我爱你,谢谢你之类的话。
其实,我一直都记得,记得你的恩情。
记得在我生病时,无微不至地照顾;
记得在下大雪的长沙,焦急地寻觅因坐反了公交车而晚归的我;
马上就要周末了,我一定会回家一趟,亲口对你说一声,迟到了的,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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