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由黑河到中俄边境去有一条小路,这小路又长又宽,一眼望不到尽头。每到了春天,这些在边境的知青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只要一有时间便拉帮结伙的都在这小路上比赛摔跤。守仁便是其中一个男青年,个头不高,瘦瘦的,但却很健康。笑起来像鲁迅,不笑时他就是他自已,带着保卫祖国的梦想离开家乡来到需要建设的北大荒,每天刻苦勤劳,矜矜业业,偶尔也会幻想着自已心爱人的模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在等待和盼望中过去了。知青们驻守边疆的任务也结束了。他们有说有笑的沿着这条小路往黑河走去。脱离了枯燥乏味的驻守任务,他们这时显得格外轻松。守仁回头看了看和战友们共同保卫过的这片土地竟有些不舍,于是提出了想在这周围转转的要求。其他同志都拿他没有办法,于是又都继续向前走去,守仁留在了这。他望向远处,闻到一股春的清香向他扑面而来。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姑娘,守仁呆呆的看着她,总觉得在哪见过她,可就是想不起。芬主动开口打破沉默问:“你在这干啥?”芬说话很好听,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守仁说:“我是插队的,刚刚结束驻守任务,要回去了。你呢?”说完这话他竟害了羞,脸红到了极点。芬说:“我想来看看这边境的景色,但在路上崴了脚…”他说:“你脚受伤了,我背你回去吧。”芬说:“那多不好意思,况且我们还都不认识。”说完芬要转身离开,守仁拉住了她,说:“现在不就认识了吗?”芬不好意思的答应了守仁的请求,爬上了他的后背。
他们一路上追着云。没过多久守仁已经汗流浃背,可他没有感到累,而是感到快乐,感受到自已的心跳为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姑娘而跳动。他拼命的想克服这种情感,装出平静的样子。路边的野花随时准备含苞待放,野花旁的溪水很静,静到听不见它的流动。溪水很清,清到见底,宛如明镜。芬问守仁:“你是哪儿的?叫啥名?”他说:“沈阳的,你就叫我守仁吧,守是守护的守,仁是仁义的仁。意思是守住仁义。你是哪儿的?”芬说:“我河北来的。我叫芬,芬芳的芬,春天来了,一阵芬芳。”守仁疑惑的说:“听你口音,不像啊。”芬说:“我十四岁就来沈阳了,后又下乡来这。我们家可是正经的红五类。”芬骄傲的说。守仁笑笑了。一阵风吹来芬柔软的长发吹到守仁的脸上,他再次感到心剧烈的跳动。三个多小时的路,不知怎的过的如此快,到了地方守仁的衣服已湿透,没有一处干的地方。芬见了此情景拿着自已的手绢为守仁擦去汗水,并说:“等我脚好了,我们还在这见面吧。一个月后的今天怎怎么样?”守仁心里一惊,暗自窃喜。但又担心芬的脚伤,回答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后的今天吧。”说完守仁又感到后悔,三个月,她会来吗?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夏天到了。守仁回到队里依旧刻苦干活,心中也一直没有忘记他和芬的约定。到了约定的日子,守仁早早的出发去那条小路上赴约。他由清晨等到黄昏,可就是未见到芬的人影。他有些失落,他安慰自已,她不来很正常,毕竟他们之间不过才相处几个小时,她连他在那个连队都不知道,她怎么会来。到了傍晚,守仁起身准备回去,就在这时远处闪着一片白色的灯光,借着这光亮守仁看到芬举着灯在朝自已招手。他高兴的飞奔过去,距离芬越来越近时他终于想起为什么首次见面就觉得芬好像对他来说已经很熟悉,原来那是他梦中姑娘的样子。马尾辫,樱桃嘴,单眼皮…
守仁气喘吁吁的跑到芬的面前,本想有一肚子话想对她说,可现竟一句说不出。守仁小心牵起芬的手,芬竟没有拒绝。借着芬手上微弱的白色灯光,二人向前走去。
三个月后,守仁将芬娶到了三连。
三十年后,他们成了我的爷爷和奶奶。
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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