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收拾旧物,找到一本高中时的“交换作文本”。拿在手里,忽然觉得本子虽轻却满满回忆。距离高中毕业业已二十又四、五年了。好多往事早已随风飘去。大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早已不是懵懂的年纪。偶尔看到微信群里小规模的聚会照片,发现大家相貌也变化颇多。男同学们都已虎背熊腰,女孩们也都大有社会白领风范。如果在街头偶遇,估计都不一定能叫出名字。
于是发现这样一本手稿就显得弥足珍贵了。里面有署名“过儿”的一篇词论。那个年代大家没什么事,也没有现在的网络这么发达,读金庸的飞雪连天就是愉快的偷闲。这个豪放的女孩便自取笔名为“过儿“出自《神雕》。其实高中时,我并没有接触太多的古诗词写作,大多时间还是留学备考。不过出于天然的对语文的喜爱,偶尔也读些小品散文诗词而已。写而这个“过儿”显然要比我更喜爱诗词。
时隔多年,再读模糊的铅笔字,觉得这篇词论还是挺好的,便录了下来。发给这个过儿,跟她说我还偶尔在写词。她回复我说,好久远的文字了。你还在写?!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随着年纪增长,笔调才会越来越沉稳。才越来越懂得以前看不懂的文字。
日更过了年单位。也打算跟大家分享一些浅显的个人心得。毕竟要继续坚持日更估计也不太现实。
2022.02.26
《一梦千年》
——过儿
一梦千年
醉梦醒后 依稀记得昨日的温柔
卷帘人说已过了几多春秋
多少回雨疏风骤海棠花还依旧
点绛唇的爱情不知你还有没有
感怀时哪里去依偎你的肩头
一梦千年你在何处等候
知否谁约黄昏后
知否谁比黄花瘦
谁在寻寻觅觅的故事里留下这支玉簪头
闺中少女早已走出前世的危楼
锦书虽在不见了我的兰舟
一样的绿肥红瘦一样的月如钩
声声慢的心事有谁猜得透
婉约的宋辞是一杯线装的酒
一梦千年至今粉面含羞
都是为了一点爱
都想解开一个愁
都在平平仄仄的时光里挥着那双红酥手
——《一梦千年》
一千年了,宋人的梦似乎还没有醒。翻开厚厚的线装的宋词,凄楚的李清照依然冷冷清清地沉睡在昨夜的雨疏风骤,固执地不消残酒;壮志难酬的辛弃疾也只能梦回吹角连营,沙场秋点兵;多情的苏东坡在夜来幽梦时忽还乡,潸然泪下地感到纵使相逢应不识,只缘尘满面、鬓如霜;岳飞呢,被不住鸣的寒蛩惊回千里梦,独自绕街行,心里也在回想那场梦吧……
无论是李清照的梦,辛弃疾的梦,还是苏东坡的梦,岳飞的梦,或是更多人的,宋词故事里的梦总是让人有几分心酸,总是让人在惊叹此本身的清新婉丽的同时,不禁陷入那一段段动人的故事中去。词本来是表达词人感情的,而处在国力衰退,动荡不安的南北宋,词人大多是怀才不遇,命运多舛,宋词中有那么多悲愤,那么多惆怅,也就不足为奇。
古人论词有“豪放”“婉约”之说,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人生的两种境界呢?“豪放是气,婉约是情。气未必尽数男儿,情也未必专属女儿。女儿有倜傥之气,男儿有点儿女之情,方为人生。”我很欣赏这段话,也佩服认识如此独到的这位女才子,但我仍倔强地喜欢婉约词,喜欢那透着淡淡的哀愁的长短句;喜欢含蓄飘渺,欲说还休的那份矜持;更喜欢那些荡气回肠,亦幻亦真的主人公的生活奇遇……或许因为我也是个多愁善感,爱做梦的人吧。
婉约派的优秀代表人物是李清照,也是我最崇拜的女词人。或许就是她那种朴素清新,直诉心曲的真情流露感染了我,“绿肥红瘦”、“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创意折服了我,哀婉断肠的遭遇打动了我,她的词我几乎能过目成诵,而且也查找了不少他的资料,对进一步理解此种所表达的感情起了关键作用。读罢李清照的词总有历尽情海浮沉的感觉,心头常自郁郁,颇有“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之意。婉约派的其他词人也有许多上乘之作,像柳永的《雨霖铃》等等。偶尔,苏轼那样的豪放男儿也会写下一首《江城子》来悼念他死去十年的亡妻。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李之仪的《卜算子》。“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妙语天成,情真切切。只可惜,现代社会的人们不会在直接引用长江水了,污染且不说,单是那份心境也不是功利的现代人所能理解的。
豪放派中我最喜欢的是苏轼。这位旷古的大文豪,人与其词其散文一样疏狂潇洒。每读他的《定风波》,一种按捺不住的激情便油然而生。如果时光能够倒退一千年,我愿是他同行的游伴,和他一起吟笑徐行,竹杖芒鞋,迎一蓑风雨,望山头斜照,听穿林打叶,何等惬意,何等洒脱!辛弃疾似乎也不逊色,而且他在政治、军事、才能上比苏轼略高一筹,忧国忧民的程度也要更甚,只可惜同样报国无门,只落得“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却依然“无人会,登临意”。其实每个朝代似乎都是这样。历史甚至像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大多数怀才不遇的文人都会留下传世之作,而那些封官进爵的呢,只会济济无名,庸碌一生。
读宋词应有读宋词的环境与意境,最好是在厢房,墙上悬一把古朴的剑、一直古典的箫,案头置一把斑驳的古琴,桌上一盏清茗、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窗外飘着绵密的细雨,顺檐而落,如能雨打芭蕉则最美不过。读罢苏轼可抚琴一曲;吟罢稼轩可舞剑,体味豪情;至于易安居士,可琴可箫,悠悠地诉说衷情,良久,会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最好可以一直读到清晨,雨方住,且听村姑婉转的卖花声,才悟到“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之妙。
然而,这些不过是我的愿望,这个世界已经让我无奈了。辛弃疾飘走了,于是不见了“以手推松曰“去””的倔强少年;苏轼也不见了,少了一个人“依仗听江声”;李清照呢?李清照呢?去哪儿了啊?!刘永即使在,恐怕也无法生存,连谋生的本领都没有,光会填几首词,谁有时间,有心情看啊?(其实谁能看懂啊)。词人就是词人,他们永远是生活在宋朝的,梦到的也是宋朝,也许有人会一梦千年,也许真的有人会。
掩上这本厚厚的线装的宋词,轻轻地,因为太多人都在熟睡,莫要将他们吵醒,但愿他们梦到的都是自己的美好的美好的经历,这样在睡梦中也会留给我们一丝微笑。但是,我直觉他们会说:
假如时间可以倒流
我愿重温旧梦
时间可以倒流吗
不可以
所以我的梦依然是冷的
by Ales Kriv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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