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窗外的旋风卷起邻居的屋顶的时候,高小鱼心里狂喜,诅咒着这个屋顶,还有它的主人。这种诅咒开始慢慢变成仇恨,虽然他从没见过这个邻居,但邻居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在给他阴冷潮湿的心里继续泼冷水。他永远不会忘记放在家门口的污物,还有一封封带有恐吓性质的书信,吓得他每晚做噩梦,直至精神崩溃。
2012年秋天,高小鱼结束了一段爱情,匆匆忙忙搬到这个城市来。赶快想安定下来的他,一眼就看中了这所房子。这所房子坐北朝南,近乎于平房,右手是这个巷子的尽头,也就是死胡同;左手只有一户人家,是他唯一的邻居。
高小鱼在一家物流公司找到了工作,上班时间不固定,有时候回家早,有时候回家晚。每次下班回家,他都要经过邻居的房子,好奇的高小鱼都要往里面看一眼。但这个邻居家从来没有发出过声音,只有一盏紫红色的灯一直开着。
一天回家,天已经黑了,他喝了点酒。路过邻居家门口,门是开着的,紫红色的灯光穿过黑色的大门直接进入高小鱼的眼睛。高小鱼被这种颜色吸引了,他虽然以前做过广告公司,对色彩很熟悉,但这种紫色还是头一次见。他慢慢地走进大门,院子里东西两间屋子的窗户都被木板钉起来了。只有北屋的窗户正常,而且门还是开着的,门上挂着水晶珠子门帘,随着风一晃一晃的。紫红色幽光一闪一闪的射出来。
高小鱼刚想爬在窗户上朝里看看,屋里的光线发生了变化,紫红色的灯光变得越来越红,好像在呼吸一样。高小鱼打了一个冷颤,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他犹豫了一下,转身就要离开这个院子。忽然,大门口闪过一个影子,他还没看清,那影子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高小鱼加快了步伐,跑回了家。回到家后,高小鱼一屁股坐在地上,点上一根烟,脑子一片混乱。他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可酒精起了作用,他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桌子上放着一只烟斗。老式的烟斗,烟斗口有一圈金箔包裹,上面刻着一行字——回来吧。
高小鱼纳闷,这烟斗从哪来的?7:36分,上班还迟到了,他匆匆出门了。这一天高小鱼脑子里一直回放一个镜头——令人窒息的紫红色的灯光。
高小鱼今天跑了一趟长途,回来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他拖着疲劳的身体走在巷子里,又来到了邻居家,大门虚掩着,暗淡的紫红色的光朝外散发出来。高小鱼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看着里面发出紫红色光的屋子。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人进出,一切都那样平静而诡异。
这时,屋里的光线越来越亮,变成了红色。好像有一种魔力让高小鱼欲罢不能,在召唤他进去,不是好奇心驱使,而是被拽着走。突然间跳出一只猫来,灯泡一样的眼睛瞪着高小鱼。高小鱼自认为胆子大,他从没害怕过,但此时双腿好像不听使唤的颤抖着。喘着粗气。
“想进来吗?”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高小鱼瞬间一身冷汗顺着后脊梁往下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从没有想过这屋里住过人。高小鱼一瞬间反应给来撒腿就跑,到了家把门狠狠地摔住。他的魂还在那里没回来,只剩下一个躯壳在屋子里。他用手拍拍自己的脸,确认自己是回来了。他忘不了那个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从腐烂的肚子里出来的声音。
高小鱼呆呆的坐了一夜,灯也开了一夜。天明时他睡着了,睡的很沉。“吃饭了…”电话铃响了。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屋里迷茫着一种怪味。他在想是不是冰箱门没关好,因为他前天停电,冰箱里一条鱼臭了。但他已经清理了呀,他想了想,然后打开门。啊,一只猫躺在门口,他吓了一跳。这不就是昨天晚上那只猫吗?他想。确认了,就是那只猫。
天色渐渐亮了,院子里还是雾沉沉的。哦?今天起雾了?他想。应该不会的,天气预报里说了,这几天空气都很干燥,不会起雾的。但这里的雾是从哪来的呢?他想。别管了,时间不早了还是上班吧。于是高小鱼急匆匆地就往外跑,随手扔了猫的尸体。当跑到半路上他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天。
“我这是怎么了?”他自言自语的说道。他垂头丧气的往回走。路过邻居家门口的时候,他又不由自主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个院子雾更大,这团雾正慢悠悠的朝他住的院子里飘去。浓雾里一个红红的物体在那发光,一会有了,一会儿没了。它好像越来越大,像是在靠近高小鱼,当他意识到这些时,发光体已经站在眼前。原来是一个小女孩,穿着黑衣服的小女孩。她眼睛很大,很亮,脸上没有散发红色的光。高小鱼很奇怪,明明看见了发光体,可是现在又没了。
“小姑娘,你住在这儿?”
小女孩点点头。高小鱼摸了摸口袋,兜里还有一袋巧克力。他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摇摇头,超前走了第一步。高小鱼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说不好是什么味道,很奇怪。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又摇头,然后低下头看自己脚上的鞋。这双鞋真奇怪,前面扁扁的,后帮子直立着,很少见到的样子。
“好吧,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小女孩向高小鱼挥挥手,转身向里面走去,走进了雾里。然后雾里又出现红光。高小鱼没有注意刚才小女孩在的时候有没有红光,好像是没有,但现在又有了。像一双红色的眼睛在看着他。雾气流动越来越快,却越来越浓。继续朝着他所在的院子流去。他想该回家了。
到了家门口,那只死猫仍然躺在那里。“我刚刚把它扔进垃圾桶的,怎么又回来了呢?”高小鱼自言自语的说。算了不管了,高小鱼把死猫又扔进垃圾桶。他再次确认猫躺在哪里后,才慢悠悠的往回走。院子里仍然被浓雾笼罩着,越来越浓。今天这是怎么了?高小鱼问自己。然后进了屋。
屋子里很暗,高小鱼躺在床上看书。大闹钟敲响了12下。高小鱼感觉奇怪,现在应该是上午8点,为什么闹钟很敲响12下?他抬头看一眼闹钟,嗯?真的是12点。这是怎么回事?
“该死,今天怎么了?”高小鱼自言自语说。
高小鱼走进卧室拿起手表,时针确实指向12点。从昨天的今天,每件事都在高小鱼脑子里回放。他到底走没走进自己的院子?如果不是自己的院子,那自己又在哪里?高小鱼越想越诡异。桌子还是那张桌子,床也是自己睡过的床。每一样都是他自己置办的。除了角落里的一个香炉。香炉很小,外观很奇特,表面画着一个小女孩。这女孩?高小鱼汗毛竖起,头皮紧紧的缩在一起。
香炉上的小女孩就是刚才见到的小女孩,高小鱼的大胆子瞬间缩了回去。但他仍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时,一只黑猫在窗台喵喵的叫,“还是那只猫,还是那只猫…”高小鱼大叫。不可能,他不是死了么,高小鱼心想。“哇”电话铃响起。铃声怎么变了?高小鱼不知道他得罪了谁要搞这种恶作剧。他一紧张,被自己给绊倒了,脑袋重重的撞到了桌子腿上,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高小鱼醒了。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桌子还是那个桌子,凳子还是那把凳子,画着小女孩的香炉不见了。“原来是一场梦啊。”高小鱼说。今天是星期几?高小鱼想,他看看手机上面显示着星期天。他确定自己做了一个梦。他突然响起今天约了人去郊外钓鱼,他没钓过鱼,但实在盛情难却。高小鱼赶快去洗脸,忽然脸上好疼,一照镜子,额头一个大包直挺挺的立在那里。高小鱼瞬间缓过神来,原来这不是梦,但那个香炉是怎么回事呢?顾不了那么多了,还是赴约要紧。他路过邻居家的时候那扇门紧闭着,好想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高小鱼和朋友大冲来到郊外的一个湖泊,这里三面环山,一潭碧水,十分幽静,是个休闲的好地方。这时朋友才注意到高小鱼额头的大包。
“哎,你最晚没干好事吧。”朋友大冲咯咯的笑起来。
高小鱼不好意思,说:“你笑什么?我能干什么坏事?”他好像明白了大冲为什么笑了,摸摸头上的大包,捣鼓着手里的鱼饵,然后轻轻地抛了出去。
两人在这幽静的湖边上坐了半天,一条鱼也没有上钩。大冲有些不耐烦了,他不住的鼓弄手里的鱼饵和鱼钩,反反复复的抛收。高小鱼则很安静,盯着毫无变化的湖面一动不动。
“哎,兄弟。你家里给你打电话没有?”大冲问。
大冲自顾自的说了半天,高小鱼没有反应。他用手轻轻的推了推高小鱼。这是高小鱼才缓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鬼上身了?”大冲说。
高小鱼转过头来,大冲下了一大跳。高小鱼脸色青灰,两只眼睛红彤彤的,黑眼珠被一层薄薄的膜覆盖着。
“兄弟别吓我,你到底怎么?”大冲已经惊惶失色,手里的鱼竿掉进水里。双腿在那打颤,汗珠子顺着鼻甲溜进了嘴里。
忽然,高小鱼起了身,直戳戳的朝湖里走去。大冲一边大叫,一边拼命保住高小鱼的腰。高小鱼个子高,很瘦,但此时的力气却巨大无比。他拖着大冲朝湖里继续走,眼看两人都要被湖水淹没,情急之下大冲勒紧高小鱼的脖子,往后一使劲,“咔嚓一声”高小鱼的脖子朝后弯成了90度角。
“啊,我的妈呀。高小鱼……”大冲疯了似的扭动高小鱼的脖子,要把它恢复原位。“啪”高小鱼倒了,溅起的水花淹没了两个人。大冲被高小鱼重重的压在身下,喘不上气来。他肺里氧气越来越少,坏要憋死了。他使出浑身的劲,猛地一蹬脚下的一块石头出了水面。高小鱼还在水里,他一把拽起高小鱼,拖着就往岸边走去。到了岸边,大冲累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大约过了半小时,高小鱼醒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冲说:“大冲,我的衣服怎么湿了?脖子好疼哦。”大冲摇摇头:“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们今天都要葬身于这湖里了。”“你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吗?你就像一个僵尸一样走进湖里,我拦都拦不住,我差点扭断你的脖子。真的,可能真的扭断了。”大冲已经语无伦次,无法形容刚才发生的一切。
黄昏,大冲把高小鱼送到了巷口,然后回了家。高小鱼拖着两条僵直的腿晃晃悠悠地往家走。邻居家小女孩在那里玩,不是昨天的小女孩。高小鱼说:“你姐姐呢?”小女孩说:“我没姐姐。”“昨天你家有一个比你大一点的小女孩,那不是你姐姐吗?”小女孩摇摇头,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我家就我一个小孩。”高小鱼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高小鱼说。
“小伙子,进来坐吧。”屋里那个嘶哑的声音说着:“月月,带叔叔进来。”小女孩拉起高小鱼的手就要进屋里。高小鱼下意识的往回缩,但小女孩劲儿比一般孩子大,五根小指头牢牢的抓住高小鱼的手,领着他向屋里走去。
屋里很昏暗,一张桌子,一把凳子,和高小鱼家的一模一样。墙角一个小香炉在那立着,里面还有三炷香燃着,烟雾悠悠的飘向屋子最里面。小女孩拉着高小鱼的手示意让他坐下。
“小伙子,咱们是邻居,你进院子好几次了,也没进来啊,别客气。”那嘶哑的声音从里屋传来。高小鱼打量着这个屋子,灯泡,台灯都是老旧的,桌子上还有发黄的信纸和笔墨,仿佛到了电视里演的民国时期的电视剧。小女孩很规矩的端来大碗茶,女孩有6,7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红白碎花斜襟外套,黑色宽大裤子,红色布鞋。这身打扮让高小鱼看的奇怪,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这样穿着。但小女孩衣服很合身,像是手工做的。
“月月,你家里没紫红色的灯泡吗?”高小鱼问小女孩。小女孩摇摇头说没有。
高小鱼喝着茶,里屋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走了出来,脚上踩着奇怪的木鞋。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高小鱼。”
高小鱼很不自然的看着这个女人。这女人有二十七八岁左右,一身旗袍闪闪的挂着金丝绣成了梨花图案,很优雅。他不敢自信那嘶哑的声音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发出的。
“你的嗓子……”高小鱼小声的问女人。
“我的嗓子哑了很长时间了,一直没时间看,以后有时间还是要请大夫来看看。”女人说。
高小鱼不知道女人什么意思,只管喝茶,因为他也管不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高小鱼肚子里咕咕直叫。他揉揉肚子对女人说:“今天太晚了,我先回了。”女人让高小鱼等等,便进屋去了。一会儿女人手里拎着一个小纸包出来。
“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点心,你拿回去尝尝。”女人说。
高小鱼推辞,女人不高兴,便只好拿着。高小鱼出了门,小女孩也跟了出来,然后摆摆手,高小鱼也摆摆手。就在高小鱼跨出院门的一霎那,他回头看了一眼,啊,那紫红色的灯光又亮了起来,再看小姑娘,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高小鱼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这一天都遇到了什么呀,高小鱼心想。高小鱼迷迷糊糊睡了有一个小时,屋子里已经很黑了,他抹黑开了灯。他感觉肚子真饿了,女人送他的那包点心放在桌子上,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包点心包了好几层,最外面是油纸包的,里面便用红布抱了三层。点心的样子很普通,唯一可以引人注意的是上面印着一个“命”字。难道吃了这点心能保命?高小鱼自言自语道。
总共八块点心,高小鱼一口气吃了6个。吃完后,他摸摸肚皮,又上床躺着去了。正在高小鱼迷糊的时候,背面窗户上闪来一个影子,他感觉后脊梁直冒冷气。他扭头一看,一个染了红脸蛋的笑脸在窗户上贴着。是前天那个小女孩,这小女孩正冲他笑。高小鱼这才放松下来,向招招手:“进来,来。”
女孩跳下窗户,推门进来。“你怎么进来的?我大门可是锁着的。”高小鱼问。
小女孩指了指大门,确实是开着的。高小鱼想可能真的没锁。
“今天我去你家了,我怎么没见你?”话刚落,小女孩瞬间阴沉了下来。她直摇头,然后用手在比划什么。高小鱼不明白。
“你什么意思?”
女孩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她看见桌上的点心,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指指点心,再指指高小鱼,高小鱼点点头,小女孩把剩下的点心倒在桌上,扯开两片红布,中间夹着一缕头发。高小鱼看呆了,这是怎么回事?里面怎么会有头发?高小鱼很吃惊,这是怎么回事?这头发哪来的?高小鱼心想。小女孩指了指自己,眼眶里泪珠就要掉下来了。高小鱼似乎明白了,这缕头发的主人就是小姑娘。他摸摸小姑娘的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微微的笑了笑。
“啊?”高小鱼一惊,小姑娘的头后面凹进去一个坑,坑旁边已经有疙里疙瘩的东西了。高小鱼赶快把手抽回来,不知所措的那里慢慢的晃悠。小姑娘意识到了什么,飞也似的出了门,高小鱼刚想追,小姑娘却没了踪影。
屋子里的灯光越来越暗,高小鱼关了灯在开开,反复了几次还是老样子。“今天这灯是怎么了?”他自言自语道。
忽然,他的肚子一个劲儿的抽筋,像是有人拿麻绳拴住他的肠子在那里绞。大点大点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实在无法忍受,他一个猛子扎入床铺里。打滚儿也不行,无法缓解疼痛,只能跪着用膝盖顶着自己的肚子,只感觉眼前一黑,他“啊”的一声晕过去了。
等高小鱼醒来一是半夜,他打开灯,发现自己的短袖都已经湿透了。这时他才想起来,白天看见邻居的穿着,让他感觉到了秋天。可现在天很热,开空调都不一定能迅速的凉快下来。高小鱼洗了把脸,一照镜子把自己吓了一跳。镜子里是一个头发花白,面脸皱纹,嘴唇鲜红的人。他怀疑自己还在睡梦中,就用手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一大撮头发掉了下来。
“我,我怎么了?”他自言自语到。
这是他这星期第几次自言自语了?他自己都没有数过。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邻居家的事,还有自己的事,一切都很诡异。
“是她们,一定是她们给的点心是坏的。”他说。
他气冲冲的走出了门,径直走向邻居家。到了邻居家门口他才想起来,现在还是半夜,自己简直是疯了。邻居家的门是开的,里面是幽冥的紫红色的灯光。透过窗户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在里面走来走去。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他想。
高小鱼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便趴在窗户上朝里看。这一眼把他的魂魄都吓得离开了身体,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正拿着一个小孩的头颅在那里点香。高小鱼腿一软,一屁股坐在窗户下面的竹椅上,啪的一下又摔了一个人跟头。“啪”,屋里的灯灭了,人影消失了,院子里安静的只剩下高小鱼的喘息声。高小鱼意识到坏了,被屋里的人发现了,想拔腿就跑。
“小鱼,有事吗?有事就进来吧。”屋里的女人说。
高小鱼还没来得及收拾丢了的魂魄,连滚带爬的出了门,朝家的方向跑去。到家后,高小鱼把门锁上,迅速关了灯,又不放心把一把老椅子顶在门的背后。蜷缩在床的一角,瑟瑟发抖。这一夜高小鱼没有睡觉,用眼睛盯着窗外看了一夜。
“这房子不能再住下去了。”他对自己说。
天明鸡叫,外面有了扫大街的声音。高小鱼这才放下心来。他给朋友大冲打了电话,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大冲。大冲那头没有声音,沉默了一会说:“小鱼,我早就想告诉你,你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那天钓鱼的时候你差点淹死你自己。”
高小鱼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自从他搬到这里之后,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发生了。
“这样吧,你搬家吧,换个地方住。”大冲说。
“可我已经付了一年的房租,不是小数目,我现在没有多少钱,房东也不可能退给我。”高小鱼委屈的说。
“要不我到你那里住段时间吧,我跟房东谈完之后,我在找地方住吧。我这里实在是住不了了。”高小鱼说。
大冲犹豫了半天说:“我家里有老爹老娘,还有一个外甥女,你也知道,我家那么小,哪有地方再住的下一个人啊。”
高小鱼明白,大冲不是小气的人,他家居住面积确实很小,已经住那么多人,自己去确实不太合适。大冲在电话里道歉,高小鱼也觉得不好意思。
中午,艳阳高照,高小鱼下了点面条,刨了两口,就觉得口渴。他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茶杯里淡淡的茶绿让他心里稍微好了一点。当他喝第一口的时候,他感觉嗓子眼里有一种虫子一样的东西在蠕动。他把这口茶吐在了地上,原来是一缕头发,淡紫色的头发。他瞬间觉得极恶心,肠胃里翻江倒海,高小鱼快疯了。
高小鱼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绝非小事,他需要找一个高人瞧瞧。他翻开了电话簿,在里面查找可以帮他的人。可是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一个有用的人。
高小鱼绝望的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嘴里嘟囔嘟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叮铃铃”电话响了,是大冲。
“喂,兄弟。”高小鱼有气无力的说。
“我有个办法,你该找人好好的把家里看看。”大冲说。
“我当然知道了,可翻了好几圈电话薄,没一个有用的。”高小鱼说。
“我有人,咱们下午可以去找找他。”
高小鱼一听,一下来了精神。“好好好”你说了算。
下午,大冲来接高小鱼,他们驱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这里四周都是茂盛的桃树,一座房子孤零零的戳在哪里。他们进了门,一个偌大的水缸摆在院子的中央。这院子风景好,有各种花,还有蔬菜,只是那口破缸有点不协调。
进了屋,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端坐在正堂。看见他们来了,这男人很礼貌的起来,让他们坐在自己的旁边,自己也坐下了。
“我就不卖关子了,大冲都跟我说了,你家里这几天不太安宁,是不是?”这男人探身问高小鱼。高小鱼把事情又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男人表情严肃,嘴角微微的颤动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高小鱼刚想问,被大冲给拦住了。大冲摇头示意别急。大约过了几分钟,男人睁开眼睛,又仔细的看了一眼高小鱼。然后摇摇头说:“你遇到的事不简单啊。你面色死灰,头发干枯花白,嘴唇却鲜红鲜红的,不是什么好事。”
“那怎么办?”高小鱼问。
男人指了指门口的大缸说:“我这缸里平时没水,你今天来了,应该已经有水了,你走的时候装一点回去,再折一枝桃树枝泡在水里,迷糊的时候可以擦擦眼睛,到时候我们再看情况。”高小鱼和大冲找了个瓶子,又折了几支桃树枝,然后告别了男人扬长而去。
在路上,高小鱼很好奇的问大冲这男人是干什么。大冲说:“他叫周大仙,反正很多人是这么叫他的,我们是一次饭局上认识的,听旁边的人这人很厉害,我好奇的留了他联系方式,吃过几次饭。”高小鱼呆呆的看着大冲,然后努力的点了点头。车子开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停在了高小鱼家的巷子口。
“小鱼,回家好好休息,你脸色难看极了。”大冲说。
高小鱼抬手表示感谢,转身向巷子里走去。走过邻居家的时候,他故意扭头不看里面。到了家后,高小鱼把盛来的水倒进一个罐子里,然后把桃树枝断成几节,放在了柜子。一天就这么快过去了,高小鱼已经精疲力尽,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人居然被邻居吓坏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夜色越来越近,高小鱼肚子叽里咕噜又叫了起来。吃点什么呢?他想。算了,不做了,还是出去吃吧。高小鱼在巷口的一家拉面店要了一盘炸酱面,呼噜呼噜的吃个干净。肚子饱了,高小鱼也踏实了,他搓着肚皮往回走。
又到了邻居家门口,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巷子里的一盏灯孤独的亮着。哎?今天奇了怪了,他们家没人?高小鱼正在想。
“叔叔,来我家玩吧。”高小鱼一看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月月。赶忙摇摇头说:“不了,今天我还有点事,改天陪你玩好吗?”高小鱼神色慌张,不知道手该往哪放。他害怕了,被一个孩子吓住了。月月觉察到高小鱼有些紧张,便说:“就一会儿,好吗?”
高小鱼再推脱不去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这是一个孩子。
“你妈妈不在吗?”高小鱼问。
“不在。”月月说。
“好吧,叔叔陪你玩一会。”
高小鱼跟着月月进了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月月,灯的开关在哪,把灯打开吧。”高小鱼说。
“啪”灯亮了,白炽灯泡越来越亮。高小鱼坐了下来。
“你妈妈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高小鱼问。
月月摇摇头,递给高小鱼一个竹片。
“叔叔给你,只是幸运符,我们互相猜字吧。”
这个竹片不是青绿的,微微有点发黄发黑。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些字,都是孤立的。月月告诉高小鱼,这上面的字可以随意组合,然后让对方猜是什么意思。
月月组合的第一句话是:我饿了。高小鱼不知道该怎么组合,随便安排了几个字在一起让月月猜。
“你是在问我我是谁吗?”月月问,高小鱼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组合出这样的句子。月月知识很渊博,不像7,8岁的孩子。她讲了很多故事,高小鱼根本没听过。
“我读过很多书,也见过很多人。不过他们都死了。”月月低声说。
“什么?怎么死的?”高小鱼好奇的问。
“各种死法都有,总之是要死的。”月月自顾自的说。
高小鱼感觉不对劲,一个小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像一个大人在说话。月月转移了话题,高小鱼跟着月月的节奏越玩越入迷,几个小时过去了。夜已经深了,高小鱼问月月妈妈怎么还没回来,月月说没关系,迟早要回来的。这当妈的心可真大,高小鱼心想。“咚”墙上的老钟敲响了,高小鱼一看已经是夜里2点了。
这时里屋传来一声咳嗽声,高小鱼一愣,里屋是有人的。高小鱼再看看月月,她拿着一炷香在那里站着。
“月月,你要干什么?”高小鱼问。
“我们家在这个时候要上香的。”月月说。
月月话音刚落,屋外腾腾的升起雾气,白炽灯忽然变成了紫红色。屋外的雾气像是被什么吸引着钻进屋子里。空气中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高小鱼下意识往后一退,坐在床上。他的屁股下“嘎吱”一声,好像是什么碎了。他回头一看,是一个被压碎的人的头骨。仔细一看,这张床分明就是用一个个的头骨拼成的。这些头骨都是熏黑的,只有眼睛的部位发着红色的光。
高小鱼拔腿就跑,他怎么拉都拉不开这扇门。雾气还在不断往屋里灌进来。雾气萦绕在紫红色的灯泡周围,瞬间变成了紫红色的雾。高小鱼用脚踢门,这扇门纹丝不动,像一扇石门一样。这时他才想起周大仙给他的水和桃树枝,但已经太晚了,他无路可逃。正在慌乱中,月月拉住高小鱼的手说:“我们走吧。”瞬间,高小鱼身上感觉一股刺痛,肚子里烟熏火燎的,他感到恶心。高小鱼“哇”的吐了出来,一大撮头发缠绕在一起,还有他胃里的胃液。然后他被拽着堕入了黑暗。
几分钟后,烟雾散去,紫红色的灯光慢慢的变成了正常白炽灯的颜色。里屋出来一个女人,一身金丝旗袍,面色红润,正是那个女人,月月的妈妈。
“奶奶,可以吃饭了?”女人对月月说。
月月点点头,然后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几天后,高小鱼的头颅成了新的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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