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人洗尽铅华,一群人芳华已逝”
根据严歌苓同名小说改变的《芳华》几经周折终于在12月15日全国上映了。这部被冯导自诩可能会是离退的片子,以文工团的故事展开追忆一代人的青春,叙述一个时代的烙印。
开篇的歌舞,满屏的大长腿,姣好的面容,轻松愉悦的暖质画面,算是文工团最美的芳华青春了。
以青春的美好印象,表现特别的年代,在看似芬芳青春的影像里,却发生那么多不美好,甚至丑陋的事情。美好青春的背后却有那么多看不见的残酷,让人叹息,惹人泪流。
看完整部片子后,非要说点暖心窝的美好出来,大概就是结局处林峰和何小萍坐在长椅上,相互依偎在一起,在大时代的鸿沟里两个善良的人遇到一起相互取暖结伴生活。
何小萍,作为故事的主角,生来就注定悲哀,从家庭的漩涡里解脱后,又被文工团集体排挤。因为怯懦胆小,偷穿室友的军装不敢承认,默默忍受别人的敌对数落,只为给记忆中的爸爸寄张照片,告诉他自己过得很好。
因所谓的“军装事件”后,理所应该的成为众人眼中的矛头。被室友强制撕开衣服,愤怒到用力呐喊却无人维护。
被人当众嘲笑,排挤时,倔强的脸庞,闪烁着汗水,毅然坚持不懈的独自排练舞步。
打着手电筒给爸爸写信倾诉悲惨的童年,渴望温暖拥抱的哭泣,滑落脸颊的泪水,滴落到信纸上。
知道刘峰被人处分下放时很是不忍,一个为集体为大家奉献的人要离开时却无一人去相送,愤怒地高声大喊“刘峰,我去送你”。
也只有她敢说“你转告林丁丁,林峰那么爱她,她却伤害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
“只有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辨别真正的善良,珍惜善良。”
何小萍从小就不被家庭善待,后来又不被文工团善待,林峰的善良感染着她。那唯一善良的人却被集体排挤,彻底寒了她了心。
对集体失望,对组织领导有气。高原上慰问战士演出时,更是直面拒绝团里领导的安排,不屑被用来当替补做A角。
被文工团政委无情冷漠地宣布被下放时,有一瞬间坦然的笑容,很是透彻的笑,像是看淡了人性的丑陋。
对越反击战爆发,身处在前线的野战医院里,见多了死亡浴血,拼命抢救伤员重患,默默无闻的劳碌奔跑,在被嘉奖成为英雄时大脑崩溃到精神失常。
一个从没被爱过被他人尊重过的人被时代突如其来的尊重惊吓到崩溃,难以接受到成为精神病人,多么悲哀。
时代活生生将一个正值芳华美好的人逼成了精神病,真是一个吃人的年代,更是一个“翻手苍凉,覆手繁华”的社会。
文工团最后一场越战伤员精神病人慰问演出时,文工团的那个政委说了一段话,“他们伤的不仅仅是身体,更是这里,这里 是心吖!”
想想刘峰的断臂,看看何小萍呆滞的眼神,身体的创伤可以被遗忘,但是心灵的伤害如何被弥补?
穿着病号服的何小萍跟着“沂蒙颂”的号角音乐,伧狼着径直走到院子里跳起了一个人的独舞,曼妙的身姿,迷人的面孔,眼睛里有光在闪烁,那是属于她最芳华的时刻,一个人的舞蹈,有幸来了一个人的观众。
她的芳华美好在没有人在意发现中静悄悄地被时代掩埋,从此再无芬芳,只有被时代印刻的悲凉。
再来说说林峰,一个行走着的“活雷锋”,在集体主义昌盛的年代里,做尽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好事。
给大家做包裹运输员,帮团里修物件,为了同事能娶上城里媳妇,亲自动手做沙发,就连团里的猪跑到了街上,第一反应也都是要叫刘峰帮助处理。
在别人眼里他是无所不能的雷锋,是没有任何私心的英雄榜样。
他对别人的好,已然被当成了一种习惯,就像是他该做的应尽的义务一样,仿佛哪天他不做好事了就是可耻该被谴责的。
人们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他的帮助,一句“活雷锋”的口号就能让所有人对他的付出视为不见,心安理得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
然而,当“雷锋”因为邓丽君柔情歌曲的点燃,向喜欢的女孩表达了爱意拥抱一了下后,便被认定为耍流氓,还是被自己喜欢的女人举报揭发接受审讯。
集体主义里饱受赞美的个人英雄行为,被暗中滋生的恶意孤立,一旦被撕开缺口,只能是万劫不复。
林峰错在他太好了,他对所有人都太好了。以至于他对林丁丁单独的好都被“活雷锋”的称号掩盖了。
林丁丁吃不惯饺子,他就单独给她下面;林丁丁手表坏了,他几经周转最后自己努力把它修好;林丁丁走路脚上磨出了水泡,他给她医治背起她在前线行走;
林丁丁被摄影组战友拍照,枪支走火,他大声训斥队友,明显的醋意,却不被当事人在意。
他说自己有私心,放弃唯一一个上学进修的名额让给了其他战友,是为了能够留在文工团和林丁丁在一起。
换来的却是“吴干事可以抱,别人都可以抱,就他不行”的谴责。林丁丁的可恶在于眼高投机又虚伪。
她担心被人说“腐蚀活雷锋”影响名誉和自己的前程,就先下手为快举报了一个深爱她的人。全然看不见林峰的付出,也不愿回想他为他所做的一切。在林丁丁看来,那都是理所应当的。
林峰的善良造就了他的好人形象,他的悲哀也恰恰是他善良的老好人形象。在大家眼里,“雷锋”是无欲无求没有任何一点私心的不求回报。
这也是林丁丁哭诉控告林峰行为虽然可恶,却能被事后的何穗子理解包容的原因。
“当你知道一个不求回报的人说他已经惦念自己好几年了是一件多么恐惧的事。”
但雷锋也是人,是人免不了会有七情六欲,不能因为他好人的身份就强制他必须无欲无求,恶意的诱导,被冠名的猥琐,一个真正猥琐的审讯让刘峰爆发、奋起反抗。
他单纯的喜欢被审讯成恶意的猥琐,这大概是他最不能忍受也最不愿退步的吧。
这不仅是时代的纵容,更是人心的悲凉。
“触摸事件”后林峰的人生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哀莫大于心死。
被下放伐木组的林峰又辗转到了越战前线,在遭遇伏击后,看着满地的尸体,鲜血横流,一心求死。
那一刻他也许在想,就这样死去吧,至少还能被歌颂成英雄被林丁丁演唱,抑或是能像毛主席一样被永远记住。
一代人用鲜血粉饰太平,献祭年代。英雄的讴歌装点着血泪的历史。
和平时代,那破碎的理想主义,徒留残缺的手臂,当假肢被城管打落,无力负担黑幕的罚款,落魄的人生,再无半点芳华。
烈士陵园里那声对死去战友的呼喊,和善良的人相遇,一杯酒水敬时代,一声呼喊叹年华。
刘峰和何小萍是两个坚守善良的底层,忍受不公的待遇,也是因此他们成了时代的弃儿,被伤害被排挤被人欺压,或疯或残。
在所有芳华已逝,物是人非的时代里,没有底线的善良却成了扼杀自己命运的利器。
在何穗子、郝淑雯和陈灿的三人关系中,萧穗子永远是在偷偷暗恋,总是慢一拍的行动,极尽耐心的包容陈灿的一切。
郝淑雯,作为大院干部子弟,优良的出身决定了她直爽高傲的行事作风,总是挂着“和平是革命家庭打下来的”口号,以干部子弟为荣,还有陈灿对此“故作鄙视”的不屑。
有意思的是,两个人整天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在郝淑雯知晓陈灿的爸爸是某军区副司令后,隔天就对萧穗子宣布,他们两人人好上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我们两家也门当户对。”
剩下何穗子对着送出又偷偷拿回的情书,默默流泪,将信纸撕碎,洒落旷野。
对年后,郝淑雯的那一句:“只是可惜了你送他的那条金链子”是多么现实和讽刺。
电影最后的镜头定格在刘峰和何小萍相互依偎坐在长椅上,两个善良悲凉的人,没有结婚,没有子女,没有长辈,彼此成了自己最亲的人,互相关注,相互照顾。
时代洗尽他们的铅华,却不曾给与他们应有的温柔,人性和青春都在时代里芳华逝尽。小人物永远都是蝼蚁一样被时代轻易抛弃。
留下何穗子的旁白:“我不禁想到,一代人的芳华已逝,面目全非,虽然他们谈笑如故,却不难看出岁月给每个人带来的改变,到时刘峰和何小萍显得更为知足,话虽不多,却待人温和。”
还记得一起观影坐在后座的一对老人,大约60岁左右,放映结束后,呆立的表情,泪光闪烁,久久不愿起座。
《芳华》,洗尽了一代人的铅华,让那个年代的他们重新找到了被辜负的灵魂。
很少看到一部电影后,想哭哭不出来,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胸口闷闷的,剩下自己沮丧一整个夜晚,抛开那个芳华的年代,想到“江歌被杀案”,江歌的枉死,江母的悲恸,陈世峰的邪恶,刘鑫的“无作为”,法庭的宣判.......不禁发出心底的疑惑:
如今的时代,善良和英雄是否依然被需要?
善待世界便会被世界温柔以待吗,善待爱人,拼命爱人,能换来被爱和宽容吗?
每个时代都有各自芬芳的青春,或善良,或美好,或残酷,或丑陋,如今的时代就不存在芳华里动荡的年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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