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纵览里下河文学的发生发展历程,我们发现,乡土精神,作为里下河文学的主题内涵,完成了一个由内涵确定、发展、丰富、裂变与重塑的过程,而这一过程,竟然非常自然地契合了中国半个多世纪的社会发展进程。
乡土精神,从内涵的确定性上讲,必须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内涵:一是对乡土、乡井的来自骨血的爱恋与坚守,二是对乡土文明与价值观的的高度认同、赞赏,三是对乡土精神的真、善、美的文学描写,四是对乡土精神衰败与农业文明凋零的无尽感伤与挽救,五是对农耕文明失落的诗性化回望、乌托邦式的重构以至乡土精神的重塑。
具体到里下河这一特定的地域,乡土精神的还须有其特定的内涵。
从里下河文学的滥觞之作看,汪曾祺的作品中,透着抒情诗般的恬淡宽厚,他着力描写生活中的欢乐和温馨,以贴近观察的姿态生活又从较远距离旁观冷静地思索,作品中洋溢着一种罕见的超然与达观。他的小说里很大一部分只取一人一事,或奇艺,或怪癖;或妙语,或劣行,例如《故里三陈》、《受戒》等作品,摇曳多姿,平实中见奇崛,和谐中见丰富。汪曾祺曾言“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作的抒情诗”因而,他的作品里,所显示出的乡土精神,往往与里下河地区的风俗人情、自由恬淡的天性紧密联系在一起。
这也因此确定了里下河文学中乡土精神的基本内涵。

此外,汪曾祺夫子自道:“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这是一个作家的气质所决定的,不能勉强。”但其小说中也自有金刚怒目的气概。像《大淖纪事》中写锡匠们上街游行:“没有旗子,没有标语,就是二十来个锡匠挑着二十来副锡匠担子,在全城的大街上慢慢地走。这是个沉默的队伍,但是非常严肃。他们表现出不可侵犯的威严和不可动摇的决心。”这种带有中世纪行帮色彩的游行与请愿方式,其实也是里下河乡土精神中的重要内涵。这种抗争意识,在后起的作家作品中随处可见。
乡土精神中的哲学内涵,也因汪曾祺的作品而得到了确立与成型。一般说来,人们都认为,儒释道相互渗透是对汪曾祺小说的哲学意识的不刊之论。这种儒释道相互渗透也注定了汪曾祺作品中有着一种出世与入世的矛盾。而这也恰恰是后起的作家一直处于矛盾与纠结而无法解决的困惑。当然,困惑的存在,方显出一种精神态的成熟与丰富。
此外,追求生命的自由,追求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并借此达成作品对底层的关爱,对人性的抚摸,以及对我们民族深情的热爱和赞美,也自然是里下河文学乡土精神的重要内涵和最高境界。而这一境界,构成了独特的汪曾祺文学胎记,并成为里下河文学乡土精神中的重要精神财富和价值追求。
我们看到,无论是汪氏自身的作品,还是后来者的作品,随处可见这一精神境界的驱遣与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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