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单说这里的人，而是泛指大多数人。
因为人受教育程度不同，生活环境和见到的事物不同。这时候，人的思维差异就会渐渐显现。
如果单拎出来一个读诗书的富家小姐，让她跟街边卖菜的妇人讲道理，如果那妇人性格好，估计还好些，要是刚刚村口石桌上那些，估计不用讲理直接便能把那小姐骂哭。
她们不讲道理时候的样子，黎竹是见过得。
家中只有程大娘一人，赵大爷今早说要试试手里的土枪，上山去了。
程大娘坐在炕头，给赵大爷缝补衣服。赵大爷经常用右肩挑扁担，那里磨损的十分厉害，田间地头干活的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反正这件衣服是干活时候穿的，所以随便找了一块颜色相近的布，缝补上就行了。
她缝的很是认真，时不时用针尖在头皮上挠两下。
这就能看出来，程大娘不是那种是非的人，不然她现在也应该坐在那石桌旁，加入村妇们嚼舌根大军了。
黎竹站在院子里喊了两声，屋内并无动静。
算起来，今儿还不到黎竹回来的日子，程桂芳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当回事。当听到第三声的时候，这才放下手里的活走出来。
“闺女？你回来了？！大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快步走过去，拉住黎竹的手。每次这丫头回来，程桂芳都以这样热情的方式迎接。
黎竹能感觉出来，大娘是打从心里喜欢她，那种表情和眼神是装也装不出来的，大娘也没有必要装。
黎竹也不知为什么，按理来说，程大娘不也应该和那些村民一样害怕她才对么...那些村民只是听人口述，就已经闹成那个样子，程大娘这个亲眼见识的人，不单不怕，每次还都很期盼她回来一样。
程桂芳把二人让进屋，嘘寒问暖一番进入正题。
“闺女，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这位姑娘是......”
见问到了自己，黎雅抢着回答道：“大娘，我叫黎雅，竹姐是我姐姐！”程大娘看向黎竹，眼神似在询问，黎竹笑着点了点头“大娘，小雅也是未明道长的徒弟，她喜欢叫我姐姐，我也愿意认她这个妹妹。”
“原来是这样...来！让大娘好好看看......哎呦...这姑娘长的真俊。”
“俊？俊...骏马奔腾？小雅可不是马......”黎雅并不懂程桂芳口中的俊是什么意思。
黎雅的理解能力真的...很感人，好在她没解释说‘小雅是狐狸’
程大娘以为黎雅开玩笑，拍了拍大腿道：“你这姑娘说话可真有意思，大娘是夸你长得好看！”黎雅缩缩脖子有点不好意思。
“大娘，我这次回来......”话留了半句，黎竹站起身向程大娘深深鞠了一躬。程桂芳不明白黎竹这举动的意思，连忙扶起问：“孩子！你这是做啥？！”
“大娘，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黎竹简单跟程大娘说明了未明道长那边的情况，并交代好接下来两个人的计划。
程桂芳听后蹙起眉头，担忧道：“去南京？这世道乱，你们就两个姑娘家上路太危险了，再者说你们到了南京能做什么？连个落脚的地方，没个家多危险啊！”
黎雅一听这话有些着急“大娘！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再说了我有亲戚在南京的！”
话刚出口，黎雅立刻捂住了嘴，眼珠慢慢转向黎竹，见黎竹看着她，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过去。黎竹没有当面问黎雅，为什么有亲戚在南京没和自己说，程大娘还在一旁看着，不好问这些，黎竹只能先顺着黎雅这话继续说。
“是...我就是陪小雅去南京看看她亲戚，顺便也想出去看看。”
“那闺女你还回来吗？”
“...如果安定下来......或许就不回来了”黎竹又顿了顿“有机会，我会回来看您的。”
小雅附和道：“大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竹姐的！”
程桂芳点头算是赞同，她也想过了，说再多反对的话自己也得拿出可行的办法，才能说服人家姐俩。程桂芳没有什么好去处安顿黎竹俩姐们，村里是绝对不可能，既然如此也只能让这俩苦命的女娲自己找出路。
聊了许久，程桂芳终于反应过来，这黎雅对罗淼的称呼问题。
“竹姐？这是什么称呼？闺女你不是叫罗淼么......”
“师父给我取名黎竹，小雅平时喜欢叫我竹姐。不过大娘要是喜欢叫我罗淼，就还叫罗淼，我不介意的。”
程桂芳点点头心道：黎雅也是黎字，估计是道观内什么取字排辈。自认为后便没在多问喃喃道：“南京...俺那儿子振邦也在南京，说不准你们还能遇上”忽然又抿起嘴唇，起身打开身后柜子柜门门，在一堆衣服下面拿出一个布袋，直接塞到黎竹怀中。
“大娘，这是什么？”
“这是大娘攒的钱，不多...你先拿去用。”
黎竹真没想到程桂芳会拿钱给自己，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道：“......大娘，这是你辛苦攒的钱，我不能要。”
“出门在外，没有钱怎么行！”
“大娘，您儿子还在上学用钱的地方更多，我真的不能要。”
“他是男娃，苦点、累点都没问题，我和你大爷有房子还有地，肯定饿不着！你们姑娘家的...在外面没钱寸步难行。”
程桂芳的这一举动和她说的话，让黎竹既震撼又百感交杂，不竟鼻头一酸。种地为生的人家，血汗钱有多来之不易，黎竹是知道的。黎竹与程桂芳一家非亲非故，说到欠...一定是黎竹欠他们的。
钱，她不能要。
“您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我真的不能收...如果您坚持......您儿子不是在南京么，他叫...振邦是吗？我可以把钱给他”说着黎竹将布袋往大炕上一放，补充道：“我就说，是他娘让我带给他的。”
“你...你这闺女...让大娘说你什么好！”
黎竹笑着握了握程桂芳的手道：“大娘，师父给我盘缠了，您不用担心我。”
程桂芳一直拉着黎竹的手舍不得放开，这样算下来，黎竹与这户人家认识也快三年了。
“什么时候走？”程桂芳问。
“马上就得走，我们要赶一段路才能到火车站，所以跟您道别后就得走。”
“要不...明天再走！你们俩再留一晚上，明天再走，大娘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说着程桂芳拿起了炕脚放着的围裙，起身便要往外走，黎竹立刻拉住了她：“不了...大娘，我们...比较急，这就得走。”
程桂芳还一直劝着，可拗不过黎竹要走的决心，只好送二人离开了。程桂芳送黎竹、黎雅离村，一直送到出了村，黎竹与其道别后又走了很远。可当回头时，依然可以看见程桂芳那道身影眺望着她们。
程大娘忽然想起那时送儿子离开时的情形，跟那时是一样的......
如果再远点，就彻底瞧不见了。
也许是触景生情，程桂芳高声喊道：“闺女！在外面多张个心眼！外面不好生活......累了就回来！”
听到呼唤，黎竹停下脚步回过头，用力挥手同样高喊道：“我一定会回来看您和大爷！您多保重！”
今日真的有太多分别。
黎竹一直以为，那话本中描述的场景，就是那个目送亲朋、挚爱离开的人的心境是最凄凉的也是最心酸。现在身临其境她才明白，其实两边感受到的痛与不舍都是对等的。
看着身旁蹦蹦跳跳，嘴里还时不时哼着小曲儿的黎雅，黎竹稍显宽慰。
毕竟，今后的黎竹绝不会形单影只。
南京距离此地甚远，研究地图后两人决定，先坐火车去奉天，然后再换乘，估计得用个十几天能到。
“竹姐，我会飞，我都说了可以带着你，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坐火车？”
黎雅非常不解黎竹的行为，如果飞的话不仅可以省下车费还快的很，可黎竹说什么都不同意。
黎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说自己很像坐火车，也想让黎雅体验一下，但真实情况不是这样的。
开始的时候黎竹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黎雅说的也很对，既省了路费用时也短何乐不为。
黎雅说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她还笑话未明，她可是狐妖！明知可以飞却还要给这么多盘缠，觉得一定是未明也没想到这个办法。
“哈哈！还是小雅聪明，师父都没想到。”
到最后，黎竹终于明白为什么未明要给她这么多的路费盘缠了。那是因为...黎雅的飞，跟未明完全不一样！！！
未明是只要闭上眼睛，一阵风吹过就到地方了。而黎雅...她是平地起飞，升至一百多米的时候开始加速。而黎竹这个时候则需要环抱住黎雅的腰，黎雅能稍微腾出一只手拉着点黎竹，这个动作的危险系数极高，会不会掉下去完全取决于黎竹的臂力和黎雅的飞行速度。
黎雅说，如果黎竹要是坚持不住，中途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但这些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飞发...太引人注目了吧！！！会不会被地上的人看到？不是会不会...是一定！要是遇见记者什么的再拍几张照片，这都是轻的，要是遇见当兵的，直接给来一枪......所以还是坐火车吧。
“小雅啊...我们这么飞太危险了...也太刺激了，所以还是坐火车吧，坐火车很好玩的，还能看沿途的风景，累了还能睡一觉。”
黎雅嘟了嘟嘴很是不情愿，毕竟她是贪玩的性子，若是能在天上飞何必在地上走。但也架不住黎竹循循善诱，最后终于松口道：“好吧......”
黎雅是个很单纯的大女孩，就跟个孩子一样，好玩、好闹、好笑语，应该说完全就是个孩子。她更是用实力证明着这些属性，并且黎竹发现，其实黎雅不单单自来熟，还有人来疯的倾向。
奉天火车站，从排队到买票再到上车，黎雅的情绪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按理来说她应该见过大世面，不应该觉得什么都新奇，但看黎雅的样子，好像之前确实没见过。
站在黎竹这个角度理解，可能她见过的世面不是正常人见过的。群神聚会？群妖聚会？而从黎雅这个角度，可能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活人。
二人都商量好了，每到一个地方需要换乘的时候就去附近转一转，买点吃的带上，四处逛一逛也算没白来一趟。
坐火车是有等级划分的，就像人被分为三六九等一样。
车厢分三等，头等、二等和三等。
头等车厢最干净也最舒服，设施齐全、华丽，有卫生间化妆室，当然票价也很揪心。二等稍微逊色与头等，但也有独立软座。三等是最差的了，运气好能抢一张硬座椅，反之就要跟一群人挤在过道，车厢内脏乱差，晚上几乎没办法睡觉，票价倒是很便宜。
坐三等车厢的，都是黎竹她们这类兜里实在没多少钱的贫困人士，其实挤一点、累一点倒都还能忍，就是这人太乱了。
人聚成群，中间肯定夹杂了一些有歪心眼的人，多是小偷、无赖流氓之辈。
头等车厢的话黎竹想都不敢想，不坐头等，二等也行。可黎竹算了算，发现即便坐二等，她和黎雅到了南京也还是剩不下多少钱...这年头，兜里没钱万万不能，更何况黎雅还要等停车的时候买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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