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那个男人说。“我是否有癌症?你直接告诉我吧,没关系的,我能承受。听到了什么结果我都没事的。”
医生犹豫了一下,从扶手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诊断床旁。
“好的,请脱衣服。”
然后在患者脱衣服的时候继续问道:“您觉得身体衰弱吗?盗汗的情况怎么样?早上会剧烈咳嗽吗?您的父母还好吗?嗯,是什么病去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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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开始诊断。为了不漏听任何一个探听声,患者并拢脚跟,抬起双臂,伸出下巴,侧耳倾听。在寂静的房间里,手指发出沉闷的声响。
接着又进行了漫长而细致的听诊,听诊结束后,医生托笑着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你可以穿上衣服了。你真是个神经兮兮的人。不过我敢保证,没有什么有问题的地方。怎么样?你满意了吗?”
穿着衣服的男人抬起双臂,从衬衫的破洞里探出头来,脸上浮现出浅笑,狠狠地瞪着医生。
“嗯嗯,我很满意。”
他一言不发地穿上衣服,当他看到医生正对着桌子开处方时。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他打了个手势制止医生,然后他坐下来讲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一年前,一名患者来到了这里。和我现在一样,请您口口声声说出真相。那个时候你看的不认真,可以说相当粗鲁的诊断。然后,下结论说我是肺癌患者,而且是晚期。还提醒我,不能结婚,更不能生孩子!”
“是吗,我想不起来了。”医生喃喃道。“也许有过那种事,毕竟是很多患者。但你为什么记得呢?”
“不想隐瞒什么,我就是那个患者的。我已经有了妻子了。那个时候我回去之后,我的想法也没有看到吧。在你看来,我只不过是每年得肺癌的悲惨的患者之一而已。但是对于我,当时我实在是很害怕的。”
他用手擦了擦眼泪,继续说。
“那一天回家,妻子和女儿一直等待着我。冬天是寒冷的,但是家里是温暖的,温暖的幸福,也充满了温柔。那天几乎绝望的我,回到家里,看到爱我的人包围的时刻,我想让绝望的心休息一下!想着妻子的拥吻,女儿的拥抱,真的很高兴!我想我在那一刻,任何工作的疲惫和身体的病恙都可以忘记。但是当妻子嘴唇靠近我,女儿张开双臂向我奔来的那一刻,我推开了——你在我的心里播撒的种子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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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无法得救,如果是其他的病人,也可以尽情地拥抱他们,慰藉他们,把他们的面容带到另一个世界。但是对我来说,接近别人是非常危险的。虽然还活着,却像砍树一样与人隔开,已经失去了参与他人欢乐的资格。
到了上床睡觉的时间,女儿像往常一样抱着我说“休息了”,我却推开了她。我孩子睡了之后,我也进了卧室。家里和街道渐渐变得寂静。我关了灯,躺在妻子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听到妻子安详的呼吸声。
如果一直保持清醒,一直想着悲伤的事情,时间就会过得很无聊。我双手按住胸口,试图用指尖找出肺部不好的部分。但是,既不疼也不难受。我甚至怀疑你的诊断是不是胡诌的。我下定决心说:“我得了肺癌?怎么可能?我要再去其他医院看一看。”
旁边的房间突然传来咳嗽声,我吓了一跳。咳嗽再次从孩子的房间里传来,但那是干咳、尖锐的咳嗽,最后咳得咯吱咯吱的。我害怕起来,把手伸向妻子,但又不忍让她醒来,就那样侧耳倾听,咳嗽又起来了。我起来到孩子的房间一看,那里微微亮着灯,女儿的脸红红的,摸了摸好像发烧。于是我蹲在她身上观察,她咳嗽了几声,痛苦地翻了个身。之后还不时地咳嗽。不久,我回到自己的床上,一躺到枕头上,一个可怕的念头就浮现出来。女儿会不会也和我一样?”
他把拳头放在膝盖上,稍微向前压了压,用责备的口吻继续说。
“你在那个时候,诊断结果的后果你也没考虑到吧。我的心却一直无法放松。已经不是传染什么的问题了。一个更可怕的妖怪出现在我面前。那就是遗传。女儿就像遗传了我的眼神和毛色一样,一定也遗传了我的病。
什么,只不过是想象?别开玩笑了。你们这些医生不是在报纸杂志或演讲会上发表意见,向不学无术的公众灌输这些知识吗?那时候,以前读过的、听过的东西,在我的记忆中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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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问一下。人在某些情况下,如果明知难以避免的痛苦,就有义务去除掉。另外,人有权利拆除自己制造的东西。如果只是承受着肉体的苦恼和痛苦,反正也没有得救的希望的人,有权利停止他的生存,让他轻松。我烦闷的结果就是相信。也就是站在命运之神的立场上,把他们从这种痛苦中解救出来。
你在发抖呢。你害怕问未来是吧?是的,我亲手杀了妻子。明白了吗?全都杀了。因为是迅速而利落地干掉的,所以没有人发现。
一开始我也想和她一起死,但是我觉得自己必须接受惩罚。当然,这种惩罚并不是因为杀了他们。因为我相信杀人是正当的。倒不如说,我把她从生的重担中拯救出来,让他们从痛苦中获得自由,而现在我要背负起这些重担和痛苦,度过死物般的一生。我决心没有比这更大的赎罪了。这不是很不可思议吗?妻子死后过了几个星期,我才恢复精神。胸痛消失了,血痰也止住了。食欲大增,长肉了。是的,我开始变胖了。
一开始,我以为这只不过是某种微妙的作用使病情稍微停滞,之后会更加剧烈地反弹。然而几个月后,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到底怎么了?不知道是病好了,还是我一开始就没有癌症?这种模糊的怀疑渐渐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你知道这个可怕的意思吗?也就是说,如果我是癌症患者,自己做的事情是正当的,但如果我不是癌症患者,那就是毫无理由地杀人。
我为了确认这一点,等了一年。在这期间,我为了让病复发,做了各种不节制的事。但无论如何都不行。我确信你确实错了,而且是严重的误诊的同时,也感到悲伤。从来没有哭过的我,也从那以后变成了一个极端脆弱的男人。
啊!我误了自己的一生。杀了无辜的人。然后,不得不永远沉浸在悲伤的泪水中。这都是您误诊的结果。所以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让你亲口承认我误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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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然响起两声枪响。
警察来的时候,两人倒下地上。脑浆和鲜血溅在桌子上。
处方书上却留下了一点红色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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