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繁星点点,低矮的屋子里。灯光昏暗,她坐在桌子上正在码字,突然听到一声"吱"一声。
她心里一颤,最近她特别怕这声音。
她抬起了头,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张稍带倦容的圆脸,小巧的鼻子,柳叶眉下有一双凤眼。长长头发随意披在后面。她直立了上身,点开了短信,只见她眼晴睁圆了,嘴角明显上扬了。
她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晴,仔细再看看,不是信用卡催款短信。而是前天同黄老师一起同华创公司签约银行卡到款的短信。没错,一后面真真跟着五个零,这是20%的剧本费。
李小庆看着手机,脸上露出了微笑,她感到从未有的轻松,快乐充满了全身。自己写的《回家的路》小说,已被华创公司看上,要改拍成36集电视剧了。
"妈,我们可以回家了",小庆抬头对着正在看电视的妈妈轻快喊了一声,头发全白的妈妈漠然回视了她一下,又自顾看电视了。叹,其实妈妈这会儿己算是正常的。
三年来,小庆常为药费、生活费发愁。小庆身体不好,妈妈又离不开人。信用卡还有几笔款要还。这些都让小庆心里压了块石头一样,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万万不能,想起这些,小庆不禁思绪万千。
小庆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已是个弃婴。
东家长西家短在河湾村己习以为常,邻家小孩的嘴里,李顺妈妈外号"快嘴莲"的话里,早就有意无意地让小庆明白自己是收养来的。
可这一切父亲从未告诉过她,小庆也不想问。若不是父亲的收养,她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河湾村里只有父亲例外,除了喜欢看书没有别的爱好,父亲在村里成了另类,40多岁仍未娶。有一天村里上来了一个有点傻呆呆的年轻女人,好心的人就撮合父亲娶了她,此后她就成了小庆妈。
父亲是个民办教师,小庆妈在父亲的精心照顾下好多了。能做饭洗衣服带小庆,小庆的到来让这个家充满了欢乐。小庆一直想帮妈找亲人,可妈妈从不讲自己是那里人。或许妈妈是孤儿,至今是个迷。
尽管家里不富裕,但是父亲特别疼爱她。
小时候,她不是在父亲的肩上,就是在父亲的背上,父亲教她读书、做人。一直到她大专毕业,正在找工作时。小庆看到皮肤上有些红点点没在意,后来发展成大面积了,到医院一检查——红斑狼疮。
那一天,小庆觉得回家的路太长,恍惚的她不知是如何回家的。父亲年纪大了,母亲更需要她来照顾。已经渐渐苍老的父亲得知小庆的病情后,坚强乐观地对小庆讲"庆儿,不怕,有爸爸在,慢慢治"。
谁料,半年恶运又一次降临到这个家了。
父亲得了肝癌,得知病情后怕拖累家庭决定放弃治疗。小庆无论无何也不愿放弃,她完全忘记自己是个病人,她东借西凑,到处为父亲寻医问药,可最终父亲还是离她而去。
小庆感到挚爱的父亲带走了家里的一切,看着越来越糊涂的母亲,自己无法治愈的身体,小庆恨不得跟着父亲去了。
小庆一有轻生念头,又想起父亲临终的话。父亲临终拉着小庆的手:"庆儿,要坚强地活下去,苦难是种财富。你要明白,人生就是一场修行。"
父亲过世后,小庆一直硬撑着,可刚把父亲的后事办完,亲戚们就要债来了。
一时间她感到人心险恶,一分钱的重量竟也如此难以承受。
今天二伯家上门说,借了他家的钱要还,明日小姑上门讨债,后天三婶婶骂她家的猪吃了园子的菜。
指桑骂槐也不过如此。
有什么天大事不能等七七过了再说?
亲人在关健时应互相帮衬,她记得二婶婶住院,父亲还送过钱。姑父有一年做瓦工摔了下来住院钱不够,父亲把猪卖了给他送钱去……
父亲在时,或许这个家还有些亲情。
"这些人怕是我没能力还不债吧,才这么迫不急待要钱"。小庆的心撕裂的痛。家里再没有值钱的东西。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有把房子卖了。
把该还的债都还了,余下的钱所剩无几,小庆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父亲早年写的一本诗集。除了妈妈,这也是她唯一想带走的东西。
离开老屋的那一刻,小庆的心像被淘空了一样,一片茫然。
小庆带着妈妈来到青河镇,找了一个12个平米的小平房。虽是简陋,价格却便宜。
白天找个就近的工作,方便照顾妈妈,晚上就在昏暗的灯光下码字。
她没有时间悲伤,她要活下去。她要挣钱,她要养活妈妈。
她细致地阅读了父亲的手稿,常常热泪盈眶不能自己。
她知道父亲为什么同村里人不一样。虽然他写得并不是很好,但从他字里行间里,她读懂了父亲。
他是一个"仰望星空的人。"
小庆喜欢文学也是受父亲的影响,小时候父亲给她讲了不少故意,教她背唐诗宋词……《回家的路》她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有时笑有时哭。有几次她实在写不下去了。
她一度想放弃了,活得太累了。
当她想放弃时,恩师黄老师又一次帮了她。记得她生病时,黄老师组织了捐款。
她深情的对小庆说:"孩子,相信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老师不仅安慰和支持她,还经常给她写的小说提出修改意见。小说发表后,老师又积极推荐给了她熟识的剧组。
想到这些小庆的心暖暖的。
房子卖了,亲情断了。小庆当时就想"永远不要回去了",可每每夜深人静时,小庆就想父亲,想家乡的小路,田野的花香…
此时的她,脑海里闪现出龙应台的话:"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小庆站在窗户边,她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心里想着"我要回家"。‘
此刻的她,或许也成为了一个仰望星空的人。
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坚定的神情。她想好了,回家买房,守着父亲、陪着母亲,再也不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明天就是另外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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