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我外公今年去世了，享年82岁，而我今年28。

我妈是在凌晨两点钟给我打来电话的，看到来电的一瞬间，我就清醒了，而且心里隐隐的就猜出点什么，然后我妈告诉我，外公刚刚走了……

我妈是去年被我接来我这边的，外婆前年去世后，对我打击很大，我发现，当我一直自以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亲人们却在不知不觉的离开，所以我更加抓住每一份可以握紧的亲情。

接完电话后，天还是黑的，老旧小区的天空也有星星点点的闪烁，我妈跟我说，她已经连着失眠了一个礼拜了，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想也许她也早就料到是这件事情吧，只是不愿意去想，也许更多的是没能陪我外公走完最后一程的遗憾。

我外公从血缘关系来说，其实并不是我的亲外公，听我妈说，在我很小的时候，以前那个外公就因病去世了，以前那个外公性格不好，脾气暴躁，那个外公去世后，我现在的外公就入赘到了我外婆家。我妈的兄弟姐妹有六个，其中有两个是同母异父，外公入赘过来后留在那边的还有两个，带过来的变成了我的大舅妈。外公后来卧床不起的时候，是大舅和小舅在家照顾的，按理说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服侍应该周到，但是其实他走的并不好。

早上坐车，终于在下午三点之前赶到了。回去，按风俗，第一件事是不能回家的，直接带着买好的祭品鞭炮什么的去外公的村子，在村口等着吹吹打打的人来接。一条鱼一只大公鸡和一大刀肉，然后把钱拿给抬祭品的人，鞭炮放个不停，我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也看不清各自的表情。到了灵堂，子女跪哭在两边，我去磕头，照片中的外公安详平静。经历过上次外婆的丧礼，这次对这些仪式不再陌生，磕完头，我需要跪着扶起跪在两边的外公的子女，他们都盖着头布，哭的很伤心，我心里也发揪，可是扶起来之后，他们便各自散了，说说笑笑的招待着来人。当村口再有鞭炮响起的时候，他们再聚集到灵堂，重复之前的仪式。

外公的火化，我没有去，外婆当年的火化我也没有去，我没法接受这种眼睁睁看着亲人消失的场面。

由于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爸妈留在家一阵子，我自己先回去。到镇上坐车，清晨的大巴车，上一次坐这辆车是外婆去世的时候吧。

汽车发动的时候，我塞上耳机，不再去回忆，不去想太多。

很喜欢坐长途汽车，那种汽车发动后，短暂放空大脑的心安。塞上耳机，我喜欢一整路的单曲循环，这样，再远再远的路程也不过仿佛是一首歌的时间。

车窗外是远远近近的村庄，田野里有人在做事，陌生却熟悉。时间终归会把美好的东西变得普通，然后当你习惯了它的存在的时候，悄悄的又带走，等你发现时，来不及悲伤，只是心里突然空出了一大块，是一种明明很想流泪却知道再怎么也无法减缓悲痛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