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常常到处走,也常常写写游记,但是到最近看了梭罗的《科德角》才知道真正的旅行是怎样的,真正的游记又是怎样的,这才意识到以前写的那些粗浅的流水账,哪里能称作游记。
梭罗的科德角之行,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叫深度游,但实际上比我们现在理解的深度游应该更有深度。一开头,他介绍了他去的时间和次数。“为了能够好好看一看海的模样,1849年10月,我和朋友第一次去了科德角;第二年6月,又独自去了一次;1855年7月,我第三次去那里,也是和朋友一起,我们到了特鲁罗。我在科德角总共待了大约三周的时间,有两次是沿着大西洋海岸从伊斯特姆走到普罗文斯敦,另一次除了四五英里的路程外,其余的路程都是沿科德角湾走的,途中六次穿越科德角。”
大概为了写作或研究,他一次又一次,基本都是徒步穿越了那个区域,无怪乎他的书中对科德角的植物,动物,人物都如数家珍一般,但即使是深度游,自觉我即便一个地方去了很多次,也不会像作者那般写出那么多清晰的细节。去旅行一个地方,不只要带着身体,还要带着知识,带着好奇,带着用心,带着思想,才可能真正地观察到那么多细节吧,生发出那么多的感悟吧。
梭罗本是一个自然主义者,他对自然界的一切动植物、声音、颜色、出生和死亡都饶有兴趣,观察细微到极致,这一点在他的《瓦尔登湖》里更为突出。他的眼睛如同现在的自然纪录片里的高倍摄像头一样,似乎能观察到别人不太能注意到的细节。记得他讲述过瓦尔登湖春季冰雪融化之初,各处冰面的温度,冰块从哪里开始融化,冰里产生了气泡,气泡如透镜的效果,冰块逐渐蜂窝化的过程。
看他的游记,有时候感觉像在看一个自然科学家在讲述自然景观和自然界里的各种动植物,科德角的旅行中,也可处处见到他的科学精神,奇妙的是,他怎么都能知道那些花鸟虫鱼的名字,看他描写沼泽、森林,沙漠的各种地貌,景观里的各种动植物,海岸上的各种蟹贝,还有当地渔民的生活方式,都感觉还挺硬核的。
瓦尔登湖里所有的生活经验和细节,几乎都来自梭罗居住其中两年,自身的观察和体验,而科德角里更多的是与当地人的交谈和互动,结合一些科学家的书籍对当地的记载进行对照,理论与实践相互促进,看他的科德角,感觉就像跟着一个知识渊博的人去旅行了一趟,那种体验确实是很好的。
科德角作为游记的好看还在于处处不经意间流露着对人类,对自然的体悟,但这些体悟没有像《瓦尔登湖》里一样显得那么泛滥,可能作者在那里孤身一人,身处其中,日复一日,会有更多思想喷涌而出吧。
科德角里印象比较深刻的部分是讲高地灯塔的那一章,“一位木匠正在灯塔附近给谷仓贴墙面板,我向他借来了刨刀、直角尺、水平仪和两脚规,并用那些由船桅做成的墙板中的一块做成了一个简易的象限仪,以大头针为准星和支点,测出了灯塔对面海岸的仰角,然后又用两根鳕鱼钓线测出了其倾斜度,最后,再在墙面板上量出它的高度。”作者这下又成了一个理工控,找来工具自行测量了那座灯塔的高度。他居住瓦尔登湖的时候,他也认真地测量了树的高度,湖周的长度,湖水的涨落了几英尺,他在科德角徒步的时候,看到狐狸从眼前跳过,竟试图根据它的弧度去计算跳过的距离,直到发觉太多未知参数才放弃。那个时代估计正是他们全社会科学兴趣十分浓厚的时期,从梭罗的身上也可见一斑了。
大自然有它自身的规律,人力之强大,总以为能改变自然,实则也被自然所改变,人们以为了解了那片土地,却往往只是了解了那些赖以生存的手段,自然界始终有那些不曾被人关注到的植物、动物和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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