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他是认识的。我问他:“王麻子真的是算命的吗?”
王一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又想了一下,王一笑,王麻子?莫非。
“你们是父子吗?”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问出这么尴尬的问题。事先没做好功课,怪我。
王一笑憋出了个“滚”字。
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王一笑提出可以边吃饭边想。偌大的客栈,可以闻到后厨的饭菜香味。
我倒没怎么饿,王一笑那厮却先入为主嬉皮笑脸道:“来,来,来,请,分尸兄。待我们下楼吃完饭,再促膝长谈!”
这家伙着实是不要脸。
出了屋门,我告诉他,我叫李大壮,别叫我分尸。
他大拇指翘了起来,好名字啊。
下了楼,楼下却是一片狼藉。像是经历过一场规模不小的打斗。
不应该啊,盟主还在,怎会出现打斗?
想必盟主没能劝住他们,和他们三人打将起来,我分析道。
正在收拾家伙什的店小二却解释道,哎,不仅是没劝住,盟主也被打成了重伤。店小二扶了扶身旁的柱子,推了推自己的腰。弯腰久了,着实不舒服。
这怎么可能,盟主的武功非比寻常,怎么会出事?我有些惊讶。
旁边的王一笑看了看现场,有丝丝血迹,蹲下来左手摸了摸地上的酒壶的碎片,右手往后掖了掖衣服,怀疑道:“难道是被暗算的?”
店小二斥责道:“客官您说归说,能不能放下我们店里的古董金鸡。”
王一笑不好意思地放下要往兜里装的金鸡,尴尬地笑道:“职业习惯,不好意思。”
“是妙清。”和大宝突然从门口出现,像一只小兔子一样,从门口蹦了过来说道,“她在盟主背后捅了盟主一刀。”
“这三个人大概串通好了杀害盟主,今天盟主是来调查绝命堂一事,显然他们或多或少与绝命堂脱不了干系。”和大宝看着我说道,顺便瞪了一眼在旁边的王一笑。
王一笑讪讪一笑,把藏在兜里的东西又都掏了出来。这家伙手真快!
我在分析和大宝的话,她的话说的有些绝对。他们三个人是来自不同的门派,又是各自门派里的精英,门派未来的接班人,如果是奸细,此刻就暴露身份,这不是傻子一样的行为吗?还是说惠普寺,天山派还有峨眉他们也与绝命堂有关?还是三人被人掉包了?有人故意引起几大门派的争端?
我也觉得巧合,但却没有细问。盟主被他们打成了重伤,三人也逃走了。这很难解释惠普寺和峨眉的关系了,当然还有天山。
三角关系是是世界上最难推测的关系,加上我初出茅庐,对江湖的事不是太懂,不了解,不好细究。
“额,这个事情我们不太好说,”我看着和大宝说道。“既然来了,我们就先吃个饭。”
吃完饭再来讨论,然而,半晌功夫,外面又传言,惠普寺,峨眉,天山退出武林大会。
用意是很明显了,避嫌。和大宝脸色一喜拍了一下我肩膀,恭喜道:大壮兄,那这次你岂不是稳了?”
“来来,让我们以馒头代酒,先敬大壮兄一个。”恬不知耻的王一笑举起来一个馒头。桌子上是吃的馒头咸菜。
我特么,这不是寒碜我吗?我鄙视地看了王一笑一眼。朝身后喊了一声:小二,给我来坛酒!
要最便宜的,量还大的那种。
我想到,那说不清是好事坏事,因为即使他们退出了,绝命堂还在,它下一个目标是谁谁都不清楚。此刻,这些门派的退出,可能是为了避嫌,也有可能是他们就是绝命堂的一部分。
更可恶的事,还有王麻子的事,江湖果真让人头疼。我脑袋一团浆糊。算了,我就是个小人物,管那么多干嘛!
吃饱了,我便问王一笑王麻子的事。前期情况和传闻如出一辙,王麻子是乌鸦嘴一个。
不过,王一笑却说出了一个秘密。我和和大宝侧耳。王一笑打了个饱嗝,和大宝给了王一笑一个耳刮子,涮我们呐!王一笑也不恼神秘地说:“王麻子他……”
怎么,我最烦这种说话神神道道的,说,说呀。
王麻子,他姓邵。王一笑说。
绝命堂的事还没有告一段落,武林大会正常召开。武林盟主张嘉陵,在儿子的搀扶下来到了会场。看来武林大会的分量在武人的眼里看的很重。
大概是文人看中气节,武人讲究信誉。人心惶惶的江湖,大家的注视点依旧在擂台之上。
我和王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说是英雄看对眼了,我也不再怪罪他刨我师父坟的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果当初我有这份圣人之心的话,算了,可我也不是圣人。
王一笑和和大宝在台下看我比赛。
听着薛仁在上面讲着慷慨激昂的废话,我想到他在他家门前捶我的场景,还有薛老爷,大手一挥,给了我和和大宝一百两。
评委席少了几个人,但依旧坐着王麻子,他正眼带笑意地看着我,眼里写满着“我很欣赏你”。看的我一阵恶寒。
我一路过关斩将。一直到碰到张嘉陵的长子,张万兵。
我觉得张万兵人挺好的,在他行完礼之后。我直言道“张兄,你不是我的对手,认输吧。”
张万兵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苦笑道:“李兄,总得战过才能知道啊。”
台下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喷我了“这臭不要脸的,还让盟主的儿子认输,他疯了吧”
“张公子,用你的捞月剑阉了他”“对,阉了他。”……
阉了我的呼声越来越高,台下甚至朝我扔菜叶子,臭鸡蛋。张万兵的群众基础很厚实,我擦了擦扔在我脸上的鸡蛋清。
“他娘的,谁扔的牛粪。”我惊呼一声。
看来得快点结束比赛。
“张公子,我不客气了。”我拔出那把短剑,张万兵点了点头也拔出了剑。杀气肆意地溢出。
白莲帮陈银鹰点头道:“不错,两个武林新秀。”
白莲花一脸古怪地看着我。
以气画圆,劲为气出,便是捞月剑的神奇之处。张万兵运用娴熟,招招险峻。我剑招出,残阳灭绝剑气,断剑挥如巨剑,挡住了捞月剑的攻势。张万兵也不气馁,笑着说:“李兄,我就不藏着掖着了,等会儿,我会使出我的最后一招, 海底捞月。小心了!
”
“客气了,万兵兄!”
话刚落,张万兵的剑气从擂台下往上直逼,震碎了擂台,朝着我的胯下猛攻。
我施展轻功,燕子抄水,回头贪狼式,一剑对着海底捞月的攻势。海底捞月,剑势如磅礴的海浪,朝我袭来。我不敢轻敌。断剑挽出花来,我闭上了双眼,四周仿佛静止一样。我手指抚断剑剑,猛的睁开眼睛,大喝一声:啸月天狼!
剑形成一道气浪。
海的浪潮在狼的嚎叫下逐渐平息,隐隐约约升起一轮圆月。
台下人惊叹道不可思议。武林盟主惊地捏碎了茶杯:“这是,这是啸月天狼,剑狂的啸月天狼!”
剑狂,为剑痴狂,说的正是我师父。剑神,剑圣,这些俗不可耐的称号,师父不屑,唯有狂字,才能形容一个人的至高境界。
我的剑没有刃,断剑往上一提,剑气四散,吹的张万兵的衣服“呼呼呼”的响。
“我认输。”张万兵把剑收回。
看来再比下去也是没有意义了。台下的观众把烂叶子,臭鸡蛋收了起来。“剑狂的传人,还真是”看了我一身乞丐的装扮,停顿了一句“还真是有品味啊。”
台下掌声雷动。这一下我心里还没有准备。
一下子愣住了,别啊,别鼓掌啊。这肯定不是好事,我下意识地想到了绝命堂,想来过不了多久绝命榜就会有我的名字。冲动了,哎。我一拍脑门,装逼了!
我对着张万兵说:“张兄,我隐隐感觉你的捞月剑,有些不完整,似乎还差点变化,不然我也破不了你的海底捞月。”
张万兵也点了点头:“李兄,你谦虚了。最近我们兄弟几个确实发现,武功似乎到了瓶颈之处,待我回去问问家父便知,先在此恭喜李兄了。”
我抱了拳。
忽然耳边有一个声音“速到江堤柳岸,你兄弟和大宝王一笑在我手上”,我来不及与张万兵多说什么,转头看了一下观众席,没了和大宝和王一笑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评委席,王麻子已不见踪影。然后奔到江堤柳岸,我听到的声音就是王麻子。
江堤柳岸是青门镇的景点之一,每次出了客栈就能看到它,见惯了也没觉得好看。王麻子约在那个地方,看来关注我好久了。
我一路狂奔追到江堤柳岸,果然王麻子在那里,但却不见和大宝和王一笑的身影。
王麻子看到我来了,没等我问他先说了:“张建?”
“嗯。”我回答。
王麻子说:“不要着急,他们俩没事。王一笑说过我姓邵,是吗?”
我也直截了当说道:“是。”
许久不曾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地说话了。
王麻子又说道:“你知道吗我是绝命堂的人?”
我回答道:“我知道。”
王麻子说:“你知道个屁,我是绝命堂的堂主!”
我点了点头说:“这我也大概猜到了。”“猜”这个字是世上最有趣的,它既表示你知道,又表示你不知道,模棱两可,让别人琢磨不透。
王麻子说:“我喜欢你不知道装知道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喜欢男的。”
王麻子又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呦,年轻人。你知道和大宝是什么人吗?”王麻子摸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
我回答道:“我知道她是个女人”。想到此处,我也笑了。是的,哪有男人有那么厚实的胸肌,哪有男人看了白莲花没有反应,除非他不是男人。
王麻子给了我一个白眼,说道:“看来你是不知道的。也好,我也好跟你讲一些事情。我是邵家的人。”此时他说话顿了顿。我看了他一眼,重点?我又不认识邵家。切……
“邵家有家传先天九卦,凡邵家子弟皆得九卦真传天上地下,皆在卦中。但到我辈,只留我一人。其中七卦我用在了当今皇帝身上,还有两卦,我用在了你的身上。知道为什么吗?”
我又摇头了,这不懂。
王麻子笑着说:“算了,哈哈,我只能告诉你,你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什么?”我此刻倒没有丝毫装聋作哑的姿态了,确实不知道。
“他们在你客栈的房间里。无量天尊,我佛慈悲!你不会把我说出去吧”王麻子慢慢地走开了。
“一定会的。”我也笑了。
擂台之上,一下子闯入了一个老乞丐,一身洒脱之气,来人正是李品山。
不过很显然他为自己没能完整地参与到这个武林大会,感到很气馁。登上来的时候,张嘉陵和薛仁脸都变了,但差不多是一个表情,他怎么来了?
首富的气场足有一里地,即使穿着一身破衣烂衫,一个认真的眼神也足以让人害怕,这是久经商界谈判的老手的模样。
“别来无恙吧,老张,老薛!”李品山热情地打着招呼,像多年没见的好朋友。
张嘉陵和薛仁表情不自然地问好。
“这个武林大会办的可真没有意思,倒是绝命堂让我感到愉快,我想在这里给大家宣布几个消息。”李品山语出惊人。
张嘉陵问道:“李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品山倒好似岔开了话题:“张兄,你的捞月剑练的可还好?”
张嘉陵脸色古怪地说:“李兄惦念了,捞月剑法,我也在研究中,稍有建树,惭愧惭愧,让李兄惦念了。”
李品山怪异地发出了一声“哦?那想必是得到了完本的捞月剑谱了?”
台下观众哗然,张家三子都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有说话。
张嘉陵说道:“李兄,我不明白。”
李品山起身转向观众说:“我们的张盟主不明白?哈哈,那我就来给大家解释一下,捞月剑的来历吧。”
张嘉陵不顾自己的伤势,直接站起,冲向李品山,这事有蹊跷!
李品山四周出现大批黑衣人,领头人马群八尺长棍将张嘉陵挡住。
观众看着李品山和一众黑衣人,不解,人群慌乱,但却没人上台。
李品山清了清嗓子:“四方的英雄豪杰们,大家静一静,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的武林盟主张嘉陵,他现在可是个太监啊!”
人群里爆发出很大的声音表示不可能,不相信。更有甚者表示盟主脱裤子,让他们见识什么是真男人。台下响起了掌声,还有口哨声!
张嘉陵涨红了脸。
“盟主的捞月剑,本是由宫中太监孙乾所创,需要非阴非阳的体质,要练大成,必要条件就是是太监。我们的盟主,他的祖上只得了残本。”李品山解释道。
张万兵想是想到什么了,激动地对着父亲说:“父亲,这是真的吗?”
张嘉陵恼羞成怒,直接拔剑,捞月剑法就要施展开。朝着李品山。马群长棍阻挡。张嘉陵恶狠狠地说:“达摩棍?对我也没用,李品山必须死!”
李品山眼睛也没瞧他,继续说道:“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查到张嘉陵与朝廷有勾结。”全场江湖人士沸腾了起来。
我和和大宝两人此刻赶到擂台旁,王一笑表示身体不舒服没跟上说要休息,当然即便他跑了,我也不会在意。
我和和大宝一直看着李品山从登场到说出那一番话。我问和大宝:“这老家伙是你们丐帮的吗?”
和大宝神情不自在地说:“他不是丐帮的,他是首富李品山。”
台上张嘉陵与挥着达摩棍的马群拼杀,张家三子也与黑衣人缠斗。我内心觉得好像什么事要揭晓的样子。
李品山很享受在台上的感觉,他又曝出:“绝命堂其实是朝廷养的鹰犬……”有钱人的话总是语出惊人。
也只是话音刚落,四周万箭射来,李品山瞬间被穿成了刺猬。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
再看四周有更多身着盔甲的人涌了出来。黑衣人,马群护主心切,停手的一刹那,第二波箭飞射过来,武林大会的台子铺满了鲜血。
我不忍直视,张嘉陵盟主疯了一样,捞月剑法一式比一式凌厉。果真是全版的捞月剑谱威力更大。
令我没想到的是,此时和大宝就要上台。我拉住她的手说:不要命了,这台上可是危机四伏啊。
和大宝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挣开我的束缚。走上了台。
张嘉陵和薛仁齐齐跪了下来:“公主陛下!”突然的转折让我猝不及防。
和大宝看着张嘉陵说:“你干的很好,我会禀报父皇的。”站在台上的和大宝,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即便穿着破烂的衣服,那种皇家贵气丝毫没有掩藏,威严无比。
薛仁递上来一本账簿,和大宝表示摆了摆手表示现在不看。而她看我的眼神由复杂也变冷了,说:“王麻子说,这是骗局是吗?”
那一刻我似乎懂了些什么。不是关于这件事的,而是所有的人情世故,所有的尔虞我诈,我懂了。和大宝,和我一样的年纪,这个世界有点复杂。我嘀咕道。
和大宝在台上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没听清楚,但大概的意思我是懂了。王二麻子说过和大宝,却没说过朝廷。而和大宝又是和朝廷关系的那么密切。
怪不得,怪不得,王一笑要先溜了。我要是早知道,也就先跑了。现在我在沦陷在这件事中,无论怎么说,都赢了这场比赛,陷在了江湖里。那个首富李品山,炮灰一样的角色,我也开始怀疑他是如何在商界闯荡,还能混个首富的称号!!莫不是就是个称号??我想到了薛家老爷子,就是那个九十岁的那个老家伙,看样子,他倒是个人精。
不得不感慨一下朝廷的智慧和残忍。听着和大宝的一番话,我可不能真当没听见。
薛家是朝廷明面的企业,只许独占鳌头的。而李品山的突出,显得很突兀。富可敌国,在皇帝老儿的眼里,只有“敌国”二字,该杀。
江湖武林是朝廷排出的另一出戏,武人的杀戮游戏,不按剧本走的人,该杀。
天下,皇帝老儿治得,他便想染指江湖。江湖水深,可皇帝儿谁,真龙!江湖,他也耍得。我笑了笑。
围观的吃瓜群众,丝毫没有意识到皇帝老儿排的一出好戏,一副副看热闹的表情。比武大会结束了,正愁没有乐子,他们,愿意看。
皇帝老儿到底是老谋深算啊,他导的戏。
我看到王二麻子,也走上了台前。没人知道他是绝命堂的堂主,但看了看和大宝与他的熟络程度,应该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妈蛋,又是朝廷的把戏。我暗自醒悟。
有些事,朝廷不能明着做,这些都需要一个出不了面的人承担这些,于是衍生出一个组织--绝命堂。
不过我得说最佳女主角便是和大宝,或者说是和玉公主。
丐帮大概是朝廷下的监督组织,最贫乏的人却是野心最大的人,我在台下看到六儿举着弓箭,射向了李品山,眼睛都不眨。皇帝老儿下的一手好棋啊。
朝廷的军队将武林大会的场子围了一圈又一圈。
而此刻的我却在幻想的着我的未来。
我大概可以做一个老师,老夫子,或者躲在深山里养猴子。不该出来闯江湖的。我又开始怪罪起王一笑了,毕竟我不是圣人。
我举手投降!露出我习惯的微笑,我看到王麻子在擂台,再看一眼,竟然有师父的影子。
十年武林大会,十年足够培养一个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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