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告别

作者: 废都小栗子 | 来源:发表于2017-06-09 14:36 被阅读223次

长腿叔叔你好吗?交出温馨的心是你吗?可否某个季节来伴我 解开牵挂……

   这世上有很多种爱,我们都不知道,在你明白过来时,它已然成为了永久的怀念,成为一种只属于自己的情愫,静静地留存心底。

我的叔叔并不是长腿,但他却有着和长腿叔叔一样细心和暖人的爱,时隔多年,当家人再次谈起叔叔时,我却不曾想到,大家一致认同并异口同声,他是一个异常严厉的人,笑容很少在他的脸上出现。

这使我在惊异的同时,对叔叔的怀念却愈加的清晰与深刻。

   我始终坚信,大家眼中严肃谨慎、不苟言笑的叔叔与长久地存在于我心底的和蔼可亲的形象并不矛盾,他们都是真实的叔叔,不过我所认识的只是满含笑意的叔叔罢了。

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总是生病,爸爸就说把我过继给叔叔,坊间有一种迷信,说是谁家孩子多,人丁兴旺,就意味着能抵挡灾祸,同时也是整个家族威望的象征。于是,在并没有征求我同意的情况下,我就成了叔叔家的人。而这也成了我每次反抗命令时,妈妈用来威胁我的杀手锏,“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回去”,从未出过远门的我,哪里能想象得到那个从未见过的家,以及虽见过却早已忘记的“爸爸”的样子呢。为了避免被丢到未知世界里,识时务的我每次都会乖乖就擒。也因此,这个威胁成了我的致命软肋,被妈妈用到屡试不爽。

当时的过继只是名义上的,他们只是希望我能健康成长而已,根本就没人想要丢掉我。而我自己却总是在幻想着一幕幕被抛弃、被虐待的儿童惨剧。以至于提起叔叔,我都会迅速警觉起来。然而,即使在我无数次都对妈妈乖乖投降的情况下,还是被坚持送到了叔叔家。

那是小学一年级的暑假,带着满心的委屈与担忧,我和爸爸一起踏上了去往叔叔家的路程。

我们家离叔叔家还比较远,记得很清楚,去叔叔家要坐火车,那会火车对于我们的小村庄来说还是稀罕物。在路上的时候,因为年龄过小,也是比较害怕的缘故,置身于从未坐过的火车中,我根本就没来得及留神,伴随着一路的担心与忐忑,只听着一声长长的汽笛,我就已经被完全的抛在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当时是叔叔在车站接的我,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挥舞着双手的身影,他快步走到我们跟前,将我举了起来。左右端详之后,还用他整齐的胡茬扎我。一路上因离家而产生的焦虑与不安被叔叔表现出来的亲昵化解了。小孩子就是比较莫名其妙,会突然间的对他人充分信任。就连看着爸爸离开时,我也没有过多的恐惧。虽然很想跟着爸爸一起回去,但待在叔叔的怀里,我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爸爸从未向我表现过如此的亲昵。

之前的担心与忧虑的,只是在抵触来自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却不曾想,这件事被说给叔叔。叔叔问我,是不是怕他,而我用羞涩的拥抱回应了叔叔。

我们两个村子实际距离虽然并不远,但是却属于两个县,也因为隔着条河,当时河岸也没有人摆渡,所以基本上两村的人没有太多的交集。因为步行的话,要绕好远的山路。后来直接在隧道里通了火车,它给大家带来新奇的同时,也让两村的人开始了频繁的来往。更多的时候,是人们在晚饭过后,聚在村前的大广场边,看着呼啸而过的火车,去乐此不疲的讨论着外面的世界。而总是在晚上晃来晃去的探照灯,更是小孩子热衷于追着跑的游戏之一。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明明灭灭的灯光也给了我很多的安慰。

   刚开始的几天,我过的一点都不开心,毕竟叔叔不可能整天和我待在一起。事实上,他很忙碌,只有到了晚上才会闲下来。而我一直是很内向且羞于启齿的人,再加上陌生与孤独感一直在我心里聚积,导致我整天闷闷不乐。

家里的人并没有发现我的小伤感,只当是我本就好静。但细心的叔叔还是发现了我的不适应,他告诉堂哥,让白天玩的时候带上我。虽然我知道自己很遭嫌弃,但白天我还是紧紧地黏在了堂哥的屁股后面。小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容易忘记不开心。很快我便和周围的孩子打成一片,而有时候天气不好,或是叔叔休息的时候,他都会牵着我的手,去附近的邻居家里串门,还总夸我乖巧听话。

也因此,每天站在家门口,等待夕阳下回家的叔叔,成了我必不可少的任务之一。远远地看见叔叔,我都会跑过去,叔叔会就势举起我,转一圈,牵着我的手一起回家。

可是随着逗留时间的增加,我开始想回家,每到夜晚,这种感情就愈加的浓烈。终于有一天,连日来的委屈与不安全化成了决堤的泪水,在接到叔叔的那一刻,我哇哇的大哭起来。

他们一直问我怎么了,我就是不说,直到叔叔再次抱起我,说带我回家,我才停止了哭泣。甚至突然破涕为笑,自己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叔叔背着我开始往村前的大广场走,远远地就能看到那明晃晃的光。一路上,叔叔问我白天都干了什么,喜欢和谁玩,有没有人欺负我。我都很欢快的做了回答,甚至还在他的背上不安分起来,一会拽头发,一会又吹耳朵,这么亲昵的动作,是和爸爸都不曾有过的,可是在叔叔面前,在远远地晃眼的灯光下,在叔叔背上的我却感觉到了同爸爸给我的一样的父爱的温情。

到了广场,因为天色已晚,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看到晃来晃去的灯光,回家的念想已被抛到了脑后,我自己依然追着灯光玩了起来。等到人都回家了,叔叔就会告诉我说,你看,这么晚了,已经没有车了,咱们只能回去了。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和委屈,但是看着空荡荡的车站和依然在转来转去的灯光,心中却害怕起来,只想和叔叔赶紧回家。于是,叔叔会再一次将我驮在背上,而自己玩累的我,几乎还没到家,就已经在叔叔的背上睡着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虽然我明知道晚上是回不去的,但还是会每到天黑,就哭着让叔叔背我去车站,现在想来,自己大概是喜欢和叔叔独处的时光罢了,因为那会的叔叔会很耐心的和我说话,将我晃来晃去逗我玩,学各种动物的叫声逗我开心,虽然走的小路很漆黑,但是车站远远的灯光打过来,趴在叔叔背上的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甚至有时和叔叔一起乱叫起来,引得村里的狗叫声也此起披伏,而我们自己却暗自得意。

小孩子的世界最简单的,但心思也很复杂。他也会在受尽委屈时忍住不说,但一听到安慰的话时却泣不成声。因为一整个白天,自己几乎都在充当大人的角色,被小伙伴欺负或是玩游戏不被接纳,觉得委屈只能自己吞下去,甚至,在快要哭鼻子的时候,还要忍住,否则会被说玩不起,受到孤立。

记得当时表哥带我去另外一个小孩的家里,出门的时候,我被人推了一下,门把挂到了我的耳朵,当时只感觉到火辣辣的痛,但是,我却不能哭,因为他们要去别的地方玩,如果我哭了,他们肯定会丢下我,留我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预知的孤独与恐惧心理战胜了我的伤痛,我强忍着跟他们继续走,期间还得偷偷捂住耳朵不被他们发觉,因为这只会招来耻笑。

那天下午,我早早地站在了村口等待叔叔的归来,当叔叔像往常那样抱起我时,满腔的委屈化作泪水,我在叔叔的怀里哭到喘不过气来。这期间叔叔并没有说让我不要哭了,或者是问我为什要哭,他只是静静地拍着我,等到我慢慢平缓下来时,他拍拍我的头,我本能的躲了一下,他看到了我耳朵上的伤,我因为害怕而一言未发。可叔叔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拉着我回家给我擦洗过后贴上了纱布。等一切搞好,叔叔再次将我揽到怀里,感觉到了他的疼惜,我又哭了起来,但是这一次却是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我怎么受的伤,只是很严肃的告诉我,以后受伤要及时的告诉他。

就这样,我在叔叔家度过了现在看来无比轻松而又惬意的一段时光,叔叔的溺爱,是我愿意继续待着的最大理由。

日子一晃而过,离开也如期来临,相反地,我并没有多欢呼雀跃,

只是默默地看着叔叔帮我装好东西。我依然如之前那样,绕到叔叔身后,趴在了他的背上。平时看来漫长的道路很快就走完了,在火车上坐定时,叔叔告诉我要记住我们的约定,受伤就告诉他。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再一次回应了叔叔一个拥抱。

当火车开动的汽笛响起时,叔叔在站台外边,远远地笑着向我们挥手,直至消失不见,这一次,我只是摸摸地擦去委屈的泪水,安静地躺在了爸爸的怀里。

后来由于搬家和上学的缘故,再没见过叔叔,只是偶尔听到爸爸讲起,说叔叔身体不好,也想回去看看,但都会被现实中的各种琐事所牵绊。却不曾想,真正再次回去,那个宠爱我,骄纵我的叔叔已与我们两世相隔。

见到叔叔时,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安静而祥和,脸上仍是揽我入怀时的亲切与慈祥。而那个夕阳下,张开双臂拥抱我的叔叔,永远的留存在了记忆里。

如今受伤,我依然会告诉叔叔,即使很痛,我都会自己承担。而对于叔叔的怀念,也将是心底长存的暖流,静静流淌。

   心中的牵挂,悠悠讲给天空知。每一串梦儿,埋藏我的心事。蓝色的天空任鸟飞,水边清清小草让我躺 心中永永远远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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