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粒鼠屎坏一锅粥
孔修(即欹木眼中的白面书生)从教育局出来后,心情变得异常沉重。
自师大毕业后,他放弃了原本分配的比较好的市区单位,却去一个小乡镇当了一名小学教员。因为能力强,工作负责,没过两年就当上了校长。到如今算来,在那学校已有八九个年头了,在他的管理体制下,教学质量一直都是有口皆碑的。
然而最近,却发生了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以至于引起了地方媒体的关注,还闹到了市教育局。
事情是这样的——他的学校这个学期刚刚调进来一位新教师,是北方人,长得有点对不起观众,他的右脸有一颗很大的痣,痣上垂下两根二寸来长的黑毛,学生都在暗地里称他为“二毛哥”。此人性格比较暴躁,经常会克制不住要体罚学生,平时也不过罚站、罚蹲或偶尔打打手掌心、拧一下耳朵、扯几下头发而已。其实这在很多脾气不好的老师那里,也算是家常便饭了,对学生的身体也并无大碍。然而有所不同的是,他下手比较重一点,于是终于出了事。
他本是教五年级数学的,一次,二年级的一个数学老师出差了,让他去代那位老师的课。二年级的学生自然要比五年级的学生来得调皮和不懂事,在教学方法上也大相径庭。然而在课堂上,他用的还是教五年级学生的那一套,那帮二年级的学生哪儿听得进去,便开始闹哄哄起来,其中一位小男孩竟然跑到他所在的讲台上指着他的两根痣毛天真地问:“老师,你这是什么呀?怎么跟我看到的老鼠嘴边的毛那么象啊?”此言一出,全场哄堂大笑。这“二毛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二话没说对准那小兔崽子的耳朵一阵猛揪!那长得胖乎乎的细皮嫩肉的孩子哪儿承受得住,竟然被他扯断了耳廓,血流不止……
此事被其学生家长举报到了市教育局,那位老师本人被撤消教师资格证和赔偿医疗费用不说,还损坏了整座学校的名誉。尤其直接影响到石修,此次他被教育局领导叫去说有可能要撤消其校长职位,甚至更严重的还要责令其下岗。
这八九年来,他在教育事业上勤勤恳恳,也算是一帆风顺,成绩斐然。然而,这突发事件给他当头一棒喝,一下子全完了。
真是一粒鼠屎坏了一锅粥!他也自认倒霉了。
他从教育局大门出来的一刹那,简直象被人蒙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不辨东南西北了。徒步在雨中盲目地行走一段时间后,方才想起他早上和欹木说好同去周庄的事。
周庄——是生养他的地方,然而他所在的学校并不在那边。他基本上都在学校宿舍住,很少回老家。在接到教育局通知时,他就是从学校直接赶到了苏州。去教育局之前,他以为无非只是在他的档案上作个记过处分,如此心也坦然。因而碰到欹木时,心情还是很轻松的。毕竟他还年轻呢,很多事并不太放心上。听说她要去周庄,想着自己很久没回去了,可趁此闲暇回去一趟,顺便也顺水推舟作个人情尽尽地主之仪呢。然而从教育局出来后,他再也无法轻松起来,更没心情陪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女子游玩了。最主要的是——教育局那边让他下午再去一趟重新作一番自我表态,再作最后的决定。
雨渐渐大了起来,他为躲雨而进了一家咖啡厅,先自喝了一杯,待那乱如麻的心渐渐平静些后,他想起先前和欹木说好一起吃午饭的,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于是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在他看来,不去周庄是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可以推掉的,然而吃饭的事不好爽约,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总不能不吃饭吧。何况只是吃顿饭而已,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他打心底对这个女孩感兴趣,在与她短暂接触中,他感觉她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很想多一点了解她。电话里,他并没有马上透露不去周庄的决定,只是让她先到咖啡厅来。
第16章 欹木之“欹”音义解析
欹木对他印象很好,自然就很高兴地去了。在一起吃饭时,孔修勉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和她说说笑笑,但只要一停下说话,他的脸上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出那种难以掩饰的凝重之色。欹木本是极其敏感的人,这个——当然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心中自是很纳闷:明明早上还那么热情开心的怎么这会子就心事重重了呢?料想他必是碰到了什么为难之事,说不定就是他早上说要去办的事比较棘手难解决吧,难不成是和女朋友或老婆吵架了不成……到底为什么她也不便问起,毕竟——在她看来,他们之间充其量不过是彼此的过客罢了 。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欹木正寻思猜想之际,孔修突然这样问。
“哦,你就叫我阿欹好了。我的很多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qī?是语文数字的‘七’,还是芳草萋萋的‘萋’?”
“都不是,我这个‘qī’也算是生僻字了,很多人都不认得的呢,是奇怪的‘奇’右边加个欠债的‘欠’字,你知道这个字的意思吗?”
“说实话,还真不知道此字,怎么理解?”
“这个——说来话长呢。不知你有没耐心听?”
“说吧,愿闻其详,洗耳恭听呢!”
“‘欹’这个字,因为作为我的名字所以对此再熟悉不过了,关于它的资料我看了很多。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我教书先生的爷爷讲——那原本是指古代的一种非常特殊的盛水容器,它的样子像个插屏,底座上有一个框架。框架的中央吊挂着一个杯状容器,杯状容器两边的乳钉形轴与框架内侧的针状轴衔接,这样,这个容器就可以在框架上沿一定方向转动。据说,当年孔子在周庙看到这样一种器皿时,问守庙的人那是什么,守庙的人告诉他:“这是欹器,是放在座位右边,用来警戒自己,如‘座右铭’一般用来伴坐的器皿。”孔子曰:“吾闻右坐之器,满则覆,虚则欹,中则正,有之乎?”那个守庙的人就说正是这样的。于是孔子让他的学生试了一下,果然如此!因此便也有了大家众所周知的‘满招损,谦受益,戒盈持满’这样的警言名句!在清朝,光绪皇帝还命人在紫禁城里摆了无数的欹呢,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时时警醒自己和朝廷里的大小官员们要置之座右而居安思危。我爷爷在我的名字里放进这样一个字也就是要我以此为修身鉴戒。”
“真没想到你的名字所包含的学问还这么大!”
“你呢?你也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我啊,叫kǒng xiū!孔子的‘孔’,‘杨修’的‘修’!这‘修’字随你怎么理解都可以。对了,你刚才说你的爷爷是教书的,是吗?”
“是啊!怎么了?我也是教书的啊,不过我是刚刚这个学期开始教的,还不到三个月呢。”
“这么巧啊,其实不瞒你说,我也是教书的。不过——不过——哎!还是不说了吧——”
“不过什么呢?如果真是什么难言之隐那就别说了吧。”
“你在学校有没体罚过学生呢?”
“我啊,怎么会呢,至少现在是不会的,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啦。我看我们学校很多老师都会体罚学生的。有几个甚至还拳打脚踢的,厉害得很。你们学校的老师体罚学生厉害不?”
欹木这一问,正问到他心坎上去了,于是他便情不自禁将那关于“体罚学生事故”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
欹木听完他的述说,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从咖啡厅出来后,他们俨然成了知心朋友!孔修为了弥补不能陪她同去周庄的遗憾,特意又买了苏绣的手帕送给她作为留念!
苏绣油纸伞、苏绣手帕——是欹木在苏州时得到的最美最珍贵的礼物。
第17章 提心吊胆闷坐三轮
去周庄的直达车没了,欹木便上了一辆去昆山的中巴车。
到昆山时,天已放晴。车还没停稳,便有很多黑车主堵在车门口拉客。
欹木象躲避蚊虫的叮咬一样将他们远远甩开后,看到车站有一处窗口专门出售周庄的门票,上去一问,竟然要80元!
“这么贵啊,简直是敲诈嘛!”欹木半开玩笑说,她站着一时犹豫不决。
售票员在里面冷冷地说:“到底要不要啊,就剩几张了,不要就算了,别站在这里,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不就是一张票嘛,冲什么牛气,有你这样的服务态度吗?”
“你这人有病啊,这不是存心找骂吗?”
欹木本想回应几句,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无聊了,遂从那儿退了出来,票也没买。这时,有一辆专门接待游客的电动三轮车在她身旁停了下来。车上的司机很殷情地问:
“小妹,是不是去周庄啊?坐我的车带你走偏门,不用买门票就能进去。”
欹木看了一眼那司机,是一位四十来岁的胖妇人,笑容很亲切。一时竟动了心,问:
“坐你的车到那儿要多少钱?”
“三十。”她顺势做了个手势。
“二十五吧,要不就算了。”欹木态度坚决地说。
“小妹,你也不差这五块钱吧,都是这个价的,周庄离这儿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好吧,也懒得跟你还价了,但是——要到了那儿还是收门票的话我是连你的车费都不给的。”
“那没问题,我又不是第一次载客,这个我绝对有把握。”
于是,欹木就上了那车。
一路上,车颠簸个不停,坐在那闷罐子似的小型车厢里的欹木被晃动得差点呕吐,她的心始终悬着,一上一下甚至是前后左右地荡。
除了飞扬的灰蒙蒙的尘土外根本就看不清外面的一切,除了轰隆隆的马达声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世界顷刻间就混沌了。欹木忽然就想起她在读小学时她同学遭遇的的一场车祸——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下午放学后,她的同学兰兰和花花坐了一辆旧机动三轮车回家。半路上,天空忽降暴雨,那车开至一没有护拦的小桥中央时突然熄火了,那司机下来想冒雨推着前行,但推不动,因而又上去,不甘心重打了一次,居然开动了,但谁承想,那车头一偏,不幸的事就在瞬间降临,于是连车带人翻下了桥,一下子就被湍急的河流给淹没了……
“司机,前面有没河,要不要过桥的?”欹木一想起此事,不禁毛骨悚然,忙隔着一层玻璃窗问那坐在车头正驾驶着的司机,但那玻璃隔音效果似乎非常好,司机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她又不停地用手指骨节使劲又尽量小心翼翼地扣击那玻璃,终于一阵刹车声,车停下了,司机下来非常诧异地问她什么事,她将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有河但没桥,要坐船才能过去的,就快到了呢——你问这个干嘛?”那胖女人一脸的疑惑。
“坐船就好,坐船就好,没什么事,你开车千万要小心一点哦。”欹木松了一口气说。
“我都开了好几年了,从没发生过任何意外,你放心好了!”说着就回车头重新启动电瓶,又上路了。
第18 章 追昔抚今渡河三思
终于,那电动三轮车熄火停了下来。司机说,到了!欹木从闷罐子里钻出来,抬头却见一条宽宽的河道,三两只空货船懒洋洋地在停靠在河堤边,河中央有一只摇橹船上载着四五个人正向对岸晃荡过去。
“这是什么地方啊?不是说好直接送到周庄的偏门吗?”欹木不解并不满地问。
“只要过了这条河就可以到了!”司机指着那渐次飘远的摇橹船说,“那小船是专门用来渡河的,等它回转来时你就可以过去了,当然,待会儿如果渡河的人多的话那机动船就会派上用场。”
她说的机动船就是指空货船。
这时,有好几辆摩托车向她们这边开过来。司机马上又开口对欹木说:“看到没有?你的同伴已经过来了,坐在摩托车后座的那些人都是和你一样逃票过来的。”
果然,那些摩托车将旅客送至岸边后,又都一一回去了。
“姑娘,我在这都等这么久了,现在可以给车费了吗?有这些人同行你也该放心了吧。”那胖女司机见欹木仍没有给钱的意思,终于耐不住提醒道。
欹木本想提起他们之间事先说好的定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要真那样似乎很不好,倒显得自己霸道了点,何况那司机也不算忒不讲理。因而二话不说就很爽快地将钱如数给了她。
船还没过来,欹木一时站着无聊,便在堤岸的石阶上铺了张面巾纸坐了下来。她环视了四周:对岸,是居民区,多为低矮的旧瓦房;她的背后,是一望无垠的田野,田地里有种蔬菜的、有用来作瓜果花地的,也有收割过后散布着稻秸的;在她的附近,站着坐摩托车过来的那帮人,他们共有五人,三男两女,年龄相仿,都在二十岁左右,全是一副学生的打扮,他们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大概是同学关系。
后来,又陆续来了四个人。岸上,于是就渐渐热闹了起来。
突然,从其中一只机动船里传出一阵响亮的咳嗽声,随即便见那船舱里钻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象是刚睡过午觉,只见他站在船稍的甲板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在充当驾驶座位的竹椅上坐了下来,还翘起二郎腿燃起了一支烟,并且旁若无人地哼起了随性而编的小调调。
“师傅,能不能送我们过河?”那帮学生齐声高声问道。
“每位五元,愿意的上来。”船老大边举右手叉开五指边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
于是,大家都纷纷跑过去,兴奋地跳上了他的船。
随着轰隆隆的马达声响起,船掉转头渐渐离了岸,欹木站在船舱内,手扶船舷,看着与船身拉开了一段距离的河埠头,岸上之景在她意识流般的儿时回忆中一点点模糊了。
她想起小时候去外婆家,交通还很落后,没有车可通行,不会骑自行车的她惟有徒步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当然还有一条捷径就是坐船去,只要一个小时就可以了。因而只要碰上机会,她就会到离家不过三四百米处的河边去搭乘熟人的顺路船。
那船,也被称为机动船,但更简陋,有时还会漏水进来。只要水一渗进船,就得用事先准备好的几把勺子把水舀起倒回到河里去,通常,这样的事是不允许小孩插手的。但谁也没料到的是,欹木竟然从自家带了小勺子,他们拗不过她,便任她玩去,她则是很认真地把那漏进船舱里的水一点点舀出去。那时候,她一点也没意识到危险性,反而觉得那是非常快乐的事。
那时候的河水,很清净,她看着就想掬在手心喝一口呢!
然而现在,那条河已经污浊不堪,河面上的水葫芦疯狂蔓延,完全是死水了!她的家乡如今马路四通八达,各家各户的自然水源源不绝,于是人们很快就把那条河给遗弃了,只把它当成了天然大型垃圾场,有人甚至将粪便都倒到里面去。
欹木最近一次回老家时又特意去看了那条河,面对那发臭腐烂的水面她竟然足足待了一个多小时,并从各个方位角度拍摄到了一些被她命名为“水之死”的纪实照片。当她把那些照片导入电脑给她正在吃饭的堂姐看时,她的堂姐——这个从出生至出嫁一直没离开过家乡的少妇对一张又一张“惨不忍睹”的肮脏恶心的画面顿时呕吐不止,之后把她大骂了一番,甚至怀疑她脑子出了问题,让她去精神病医院诊断一下。她对这种类似恶作剧的行为只报以不以为然的微笑,并反诘性的问,“姐姐,我们先前不就是靠吃这河水长大的嘛,你还能回忆起那时候的水吗?”她的表姐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她问的,只一把递过一个奶瓶对她说,“我的娃哭醒了,我得马上去,你要是神智还清楚的话帮我泡一下婴儿奶粉,不要热水瓶里的开水,就用那纯净水冲。”
她照办了,在用纯净水冲泡奶粉时她联想到的又是儿时那清清河水,由此心底就滋生出无比舒畅的感受,刹那间她恍惚又重新体验了一番如同当年从河上的船里跳进跳出的快乐心情,随之涌现的便是夕阳西下时,一大帮人在河里游泳,岸上妇女洗衣、洗菜、淘米的热闹场景……
“看哪,那儿有座桥,大家快来看看,是不是陈逸飞画过的桥!”船上有一学生模样的突然异常兴奋地叫了起来。
沉浸在回忆里的欹木如梦初醒般,她赶紧顺着那人手指的方位看去,远处是有一座石拱桥,但桥身一小半被树木遮掩着,看不真切。
“这哪里是陈逸飞画笔下的桥啊,他画的是双桥,我看过那画,根本不是这样的。这无非是一座最普遍不过的石拱桥罢了。”有人马上就把它否定了。
“是啊是啊,这只是一座野桥,陈逸飞画中那有名的双桥只有进得那古镇里面才能看到的吧。现在还没到呢!”另外一个人接腔道。
“其实再普通的东西只要经名人一点化就会变得很神气,真是名人效应啊!”
于是大家就“名人效应”一词七嘴八舌地说开来,不知不觉中,船就靠了岸。
第 19章 喧闹古镇漫画周庄
费劲一番周折后,欹木终于进了周庄。一进去,她就不由得叫苦不迭。
周庄——这个有着900多年历史美其名曰为“江南第一水乡”的古镇竟完全被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中了。只见到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各色人种的游客几乎每行一步都需推挤才行。
这闹哄哄的场面实在是吓人!
如此这般还有什么看头,不如归去。奈何欹木只一会儿功夫就被人流卷在其中,进退维艰,不是前脚尖被人踩着了,就是后脚跟被人踢到了,连手臂胳膊都被蹭得生疼。她在心里恨恨思忖:什么个鸟地方,下辈子也不会来光顾了。陈逸飞这厮实在是了得!要不是他,周庄哪有今日这番景象!当年他挥洒画笔抒情泻意,一不小心就把周庄这个原本“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家碧玉”给卖了,卖得真真是天价,而且一年比一年地涨,幸运的是肥了周庄人的腰包,只可怜好端端的一个古朴、清雅的水乡就这样被蹂躏了。
临近下午五时左右,游客才终于散去大半,挤是不挤了,但仍很喧闹。那所谓商贾街的窄窄小巷子,一长溜的什么铁匠室、酿酒坊、烧陶间、草编屋、绣鞋家等比肩而邻,这群商贩们“黄婆卖瓜”式的叫喊声经录音机录音后接连不断地播放出来显得尤为聒噪。其间夹杂五花八门的民间工艺制作展示并工匠们狡猾地销售手段,更是让欹木觉得造作异常,厌烦莫名。
再看那窄窄的带状河面,一只只小船被迫悠然前行,船队的阵势虽不及最热闹鼎沸时那么壮观,但仍然是几乎每隔两尺就有一只。每只船头甲板上都立一船娘划桨,在划浆的同时她们个个还拉开其实真不好恭维的或尖细或粗大的嗓门机械性地高唱着当地民俗歌谣。在欹木看来,若在明清时代,类似于此的就算得上是居民们自家取乐的一种闲散放松的生活方式,但如今这无非是一场作秀,她们都是赚钱的机器罢了。
欹木还风闻——周庄的赚钱风潮,连出家人都蚀骨三分呢!
在周庄,具备得天独厚的人文气息的主要还是从沈厅和张厅散发出来的。没进周庄之前,欹木就想好跟在某个旅游团后面蒙混进这两个厅。
那沈厅,是明代江南第一富豪沈万三的后裔所建的住宅。有关资料上是这样描述的:左东朝西,规模宏大,从街面直至后河,共有大小100多间房屋,占地2000多平方米,排列得十分幽深,是典型的江南民居建筑群。
那张厅,为明代中山王徐达之和徐孟清所建,前后五进,警径河穿屋而过,有“轿从前门进,船从家中过”的独特建筑风格。
这两处老宅,于欹木而言,原本颇具诱惑力,岂料在被两个多小时的人流漩涡围困后,她早已是身心俱疲,游兴自然也阑珊了。更何况那门口的检票员实在是比看门狗还厉害,就算是随机应变机灵万分也不定能不能混进去,因为没有“喂”给其应得的食物就难保不被“咬”一口的危险。
因此她也就作罢。便到处转悠去找“客栈”,几乎都是“杀猪价”,而且还都人满为患呢。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各家各户屋檐上挂着的串串红灯笼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那亮光似狐狸精闪着既温柔又狡诈的目光,冷不丁就要吸人们的鲜血呢。
她象逃命似的逃离了那处处似陷阱的“大型牢笼”!从周庄出来后坐上去上海的面包车时她才猛然想起在那儿待那么长的时间竟然根本就没看到看陈逸飞画笔下的“双桥”呢!或者,它在她眼皮底下出现过了,只是她没注意到而已。
也许,留这些遗憾更好。她这样想着,惟有如此才可以在闲暇的时光让想象作一次无边无际的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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