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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旅行与心理学C 52 梵高的不夜城

打工旅行与心理学C 52 梵高的不夜城

作者: 无限延伸的三角 | 来源:发表于2017-06-10 18:06 被阅读159次

我变得越丑、越穷、越有病,我越要通过创造明亮、有序、灿烂的色彩来复仇。

                                                                                                          ——梵高


站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梵高美术馆里,我觉得自己被冲突包围了。

到处是大面积的色块,奔放夸张的线条。金黄刺目的向日葵,花朵燃烧着火焰。蓝紫色的鸢尾,流动着韵律的色彩。蓝与黄之间,星月夜搅动起一个个漩涡。还有发绿的天空,蓝色的山丘,血红色的葡萄园……在我的神经系统翻江倒海。

不愧是梵高,举世瞩目的梵高啊。可是谁能预料到,这样灿烂明亮的色彩却来自一颗饱受精神病折磨的心灵。他这一生,抑郁、崩溃、割耳、自杀。

走到梵高晚年的自画像前,停了下来。那是一双死灰的眼睛,呆僵木讷的皱纹,充满哀伤的脸,疾病显然已经渗透到他的面貌中了。我把自己投入画作,用心去体会沉郁的颜色、扭曲的线条、加重的阴影。

有一瞬间,我感到一股没有边界的黑色,吞没了过来。大声嘶吼,用力挣扎,却还是无力抵抗,只能看着身躯与力气慢慢消融在黑色里。脑子里突然窜出《哈姆雷特》的那句话,“生还是死,这是个问题”。

手机的短信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对梵高心灵世界的沉浸。我用力摇摇头,从那团黑色里拔出来,回到明晃晃的阳光下。是老师的微信,他已经到了。我跟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解释了下,获得了临时一小时的外出时间。

毕业八年后,我在梵高美术馆的门口,再次见到了大学老师。旋转门前,我一眼认出了他。多年不见,老师的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他是我的大学统计课老师,当年以一张娃娃脸,微笑虐待我们。谁人不知,最虐心理系学生的三门课乃统计、实验和测量。其中,统计课最甚。现在老师作为交换学者,在阿姆斯特丹大学做了一年课题研究,不久就要回国。

因为时间有限,我们在附近的咖啡馆点了甜点,小座片刻。“老师,你瘦了好多”。我由衷赞叹。

“我现在每天骑车10公里,来回学校和住处,瘦了十几公斤。一开始是暴骑,后面真心觉得运动的习惯很好,以后回国,还要继续保持。” 他笑笑。

“在这生活一年,你对荷兰印象如何?” 我好奇追问。

“荷兰人认真工作,同时也热爱生活,他们对两者的区分非常清楚。刚来那会,有一次坐公交车,我与同事说起研究课题。他说,现在是休闲时间,不谈工作。这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他们对待学术非常专注。研究就是研究,没有其它的干扰。也许这是阿姆斯特丹大学这么有名的原因之一。对于爱情和婚姻,我发现用心经营很重要。你看路上的行人,他们运动健身,管理自己的身材。无论什么年龄,都服饰得体。而约会,更是生活的一部分……” 

他的话,让我想起昨天在国立博物馆遇到的一对新婚夫妻。新娘牵着白纱裙角,新郎拿着手机,两人十指相扣,沿着运河一路奔跑一路自拍,大老远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没有摄影机、打光板、没有跟妆师、服装师,却是我见过最浪漫的事。

与老师相谈甚欢,很快结束。但我的荷兰探索之旅,继续往前。傍晚时分,我约了路上认识的两个朋友Iris、Michelle在运河边的小酒吧喝啤酒。她俩都在英国读书、工作,趁着假期出来旅行。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酒吧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他们三五围坐,满脸笑容,对着运河与鲜花饮一扎鲜啤。桌上点了蜡烛,倒映在眼睛里,分不清是光还是热。气氛和情调真是一流,我举起酒杯,与她们共饮。

小酒吧不远,便是有名的红灯区。几杯啤酒后,我们也去看热闹。只见粉红色的灯光明明暗暗,橱窗里的女郎美艳性感。这边的金发姑娘对着路过的男人眨眼,摆出撩人的姿态;那边的黑发女郎却一身高冷,随意地闲坐爱理不理。

人群从世界各地拥了过来,整个红灯区嘈杂而激昂。有人猎奇尝试,灯光明灭处,来一场你情我愿的尽欢。有人兴奋走过,给女郎一个飞吻,却不敢往前再进一步。大家走过路过看过,空气里全是肾上腺素。

这个城市的疆域真大,吞吐着,包容着。红灯区是政府允许的场所,女郎们做着合法的职业,并在医院接受固定的安全检查。性博物馆里大方陈列着男女的身体,纠缠的姿势。而街道上,更是随处可见大麻冰激凌、蛋糕和烟草。

我的天,这一切都是我不敢消化的。要知道,在我过去的生活,别说把这些摆上台面,就连想想都是一种“不正经”。就像性博物馆门口的那几个亚洲面孔的男人,指指点点,窃窃发笑,却不敢公然走进去。我们早就习惯了对“不正经”的约束。

想起十三四岁的青春期,身边的闺蜜忙着谈恋爱,我却对所有具有煽动性的东西充满恐惧。老师说恋爱就是堕落,会毁了你的成绩。母亲说,朋友的女儿谈了男朋友,从一个好学生变成了所有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我一直诚惶诚恐,铭记于心。听流行歌曲“你问我爱你有多深”,会害怕得过滤语义。在收到男生情书时,看都不看就交给班主任,而且独自在走廊上做很久的心理建设,“他可能不是喜欢我,他只是想跟我开玩笑,捉弄我……”

这样长大的我,现在却来到了荷兰。这座不夜城,充斥着狂欢、尖叫和荷尔蒙。他们直接打破我过往的禁忌,将本能的欲望明晃晃地呈现出来,煽动着我心底的东西蠢蠢欲动,连久远的记忆都要冒出来,热烈地复仇。

复什么仇?

复那一段荒芜青春的仇,复那超我对本我的束缚之仇。

百年前,弗洛伊德将人的精神分成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像一匹野马,是人最原始的欲望和冲动,追求快乐和满足。超我像缰绳,由社会规范、伦理道德内化而成,对本我进行约束。自我像驾驭的骑手,夹在两者之间,以现实的原则调节冲突。

可这些年,我调节冲突的方式,却是束缚住那匹野马,却也将生之快乐一一剥离了。

此刻,夜幕给了我掩饰的外套,酒精撤下了脸上的面具,我独自踉跄在回青旅的石板路上。身体的感官变得敏锐而兴奋,眼前流动着自由的画面。旋转的星空与遍布的运河交错,金黄的麦田与飞过的乌鸦恋爱,我热烈地拥抱自画像里的梵高。

身体里发出一阵呐喊,“去生活啊,去奔跑啊,去爱啊!”

我一定是醉了,可是觉得好快乐。生而为人,平凡你我,其实与梵高又有什么不同。我们都挣扎在生与死的对抗里,夹杂在本我与超我的冲突间,一日复一日。可最想要的,不就是如梵高画作、如老师口中的荷兰人过的那般明亮、有序、灿烂的生活吗?

出发去旅行,拓宽了地理上的疆域,也带来了文化与心灵上的冲突。想必这就是人性的乐趣,我们在这样的冲突中慢慢调适,开放经验,不断探索,然后寻找到最适合自我的平衡。无论是温婉保守,还是激情开放,只要你快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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