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胖出门前妈妈再三叮嘱他,绝不能当着伯娘的面说半点有关于她病情啊、精神啊之类的禁忌话题。
刚开始见到一身病号服坐在病床上的凌安时,林小胖还是很紧张的,生怕自己说错话惹怒了长辈们口中这个“一点也不肯听话”的病人。
可凌安的言行举止明明就很正常,聊着聊着,林小胖就忘了自己的母亲的嘱咐。
“那他们为什么总说你闹脾气不肯听医生的话啊?也不听阿姨的话老是不吃饭也不吃药。我都去网上查了,跟你这种情况的病人完全不需要住院的,哪怕是出门旅游吃麻辣烫都是可以的,绝对不是你现在这种情况。”
听罢,凌安低头无声的一笑:“你别听他们胡说,我只是没胃口不想吃饭,吃不下饭又不能空腹吃药,所以才都没吃的。”
“饭确实是不好吃的,那下次没胃口就吃汉堡和蛋糕,吃饱了就能吃药了。”
看着如此认真给她建议的林小胖,凌安还真能从他身上看出点医生的影子,细看这孩子五官其实长得挺精致的,就是肥了点。
“你一个人来深川吗?”
“不是,爸爸跟大伯去公司开股东会议了,我妈在你家煲汤,等一下让阿姨送过来给你喝。”
“她自己不来看我吗?”
“大家都说你情绪特别不好,我妈说她怕她来了让你看见生气。”
“她来看我,我为什么要生气?”凌安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说要不是她嘴碎,先前说了那么多为难你的话,你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小孩,她说你私底下肯定怨死她了。”
凌安听完,是既想笑又心酸,强作镇定,笑容灿烂地对林小胖说:“你回去告诉你妈妈,告诉她我一点也不讨厌她。我身体本来就不好,而且我不想生完孩子后变得又胖又丑,所以不要宝宝纯粹是我个人的选择,跟其他人无关。”
与林陆结婚领证前夕,凌安也道不明自己是为了争口气,还是出于其他原因。主动跟林陆提出了婚后不想要孩子的决定,林陆当然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意。
因为他认为自己毕竟比凌安大上二十多岁,年老后迟早都是会比妻子先走的。
虽然说以他的能力,绝对不会让妻子在这个世界上受到任何委屈,但这并不代表凌安就不需要一个孩子陪伴她保护她直到老去。
第一次商量无果,凌安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想法,固执得选择坚持已见,偷偷跑到医院妇科做了次详细的检查。
她原本打算拿到体检报告后就征求医生的意见,可却意外的发现了自己不易受孕体质。
医生很同情地告知了这个年轻女孩,除非借助先进的医疗技术积极求医,这辈子几乎是不可能拥有孩子的坏消息,凌安只觉得晴天霹雳、天旋地转。
古人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人世间的福祸旦夕还真只有一线之隔。
之后的一天晚上,以林小胖妈妈为首的亲戚家眷们趁林陆出差,赶来家里做客。一个个看似端庄和气的长辈,明面上是打着教导晚辈的旗号,实则狐假虎威、皮笑肉不笑得一个劲有意挖苦凌安。
委屈之际,凌安气不打一处来,顾不上什么家教什么素质,从包里掏出病例报告“啪”的一声甩在众人面前的桌子上,还当众拨通律师电话发誓:如果自己主动去求医生子,就等同于自动放弃孩子的财产继承权。
态度之强势,镇压了在场的所有人,无人敢有异议,闹剧结束。
人群散去后,郁闷的凌安想借可乐消愁,没想到走到厨房,迎面就碰到了独自在煤气灶前热牛奶的林一木。这一次凌安没有主动跟林一木打招呼,只是安静的路过,然后去取冰箱里的可乐。
关上冰箱门准备离开时,立在一旁全程看着凌安的林一木开口叫住了她:“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的,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保证什么。”
林一木鼓足了勇气安慰凌安。凌安懂得他的意思,却依然紧抿着双唇没有接话,她在猜他刚刚在家吗?还是阿姨跟他说了什么?她怕自己一开口声音哽咽就想要哭。
站立许久,重新振作的凌安转过身去面对林一木。嘴角未上扬,眼神寒如冰,她似笑非笑,像在自嘲。那不是林一木印象中所熟悉的凌安,他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语气坚定地说:
“他们可没有你这么善良,他们只会怀疑我是不是在演戏,吐槽我是难孕又不是不孕,巴不得我现在就去医院做节孕手术,好让大家没有后顾无忧。她们没有难为我不是因为可怜我相信我,而是因为怕惹怒我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你知道吗?”
我知道……林一木很想开口告诉这个女孩他内心的想法,可终究也只敢把话埋进心底。他清楚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去安慰难过无助的凌安,可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语言一到口中就又咽了下去。在这个家,受伤的人从不只有凌安。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属于你的东西也绝不会去碰的。”说完,凌安缓缓转身消失在门的方向,手中紧握的那瓶可乐,将她本就苍白的手掌冻得发红发肿。
可是你已经打扰到我的生活了……林一木喃喃自语。
回到别墅后,林小胖很开心地跑去搂妈妈的脖子,无需大家多问,自顾自地就开始报告起今天在医院看见凌安的情况。
他说自己与伯娘说了很多的话,还看着伯娘吃了他亲自削的苹果和妈妈煲的汤,一点也不像医生和阿姨说的情绪不好。
可事实是全天候陪在凌安身边的医生护士和保姆,当然没理由欺骗大家,生病后凌安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以至到了将近崩溃的边缘。
传闻终归是传闻,凌安并没有成为流言中的幸运儿,她晕倒的原因不是怀孕,请长假封锁消息的原因也不是养胎,她只是不幸生病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医生说是癌症,叫白血病。
院长亲自送来确诊报告书前来慰问的那天,在场为数不多知道消息的人无一不手指连心颤抖着。 唯有当事人凌安表现得异常冷静,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只是一位坐在台下观看话剧表演,并且永远无法被打动的挑剔观众。
幸好令人欣慰的是,大夫告诉众人凌安的病情发现的早,还在初期阶段,病人很安全。考虑到病人的心情只需按时就诊,暂时不建议住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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