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苹果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102期“庆”主题活动。

又到了可以吃一整个苹果的日子，可是，今天，吃了长面，没吃苹果。不能吃了，那就象征性地咬一小口。

林凰出生的日子，六十年代的大多数人都取了同样的名字：国庆。不用多想，无需质疑，就是国庆这天出生，与共和国同一天生日的十月一日。林凰没有叫国庆。

那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出生真的没那么重要，没人会像现在这样，把一个女孩叫“公主”。在人们普遍的意识中，女孩子是给别人家生的，不用费太多心思，无论是生活还是教育，更别说会费尽心思去取一个好听且有意义的名字。国庆，举国欢庆，这样隆重的日子，这样重要的节日名字，怎么可以安排给一个女娃做名字？这是说客气点的，说的直接一些就是女娃不配。林凰的奶奶就是这样直接的人，就这样直接说了。

林凰的爸爸排行老二，林凰出生前，她的大伯家已经有了一个姑娘，奶奶寄希望于林凰的妈妈，可是，林凰出生了。奶奶不愿意了，“早知道生个女娃子，就用不着大费周章来医院生了，直接在家找个接生婆就行了。”林凰妈在医院多住了两天，她就叫着让赶快出院，“别白花钱。”奶奶给林凰妈甩脸子，从医院直接把林凰妈和孩子送回娘家。那时候林凰还没有名字，奶奶就叫她女子、丫头、女女、丫蛋子等等，很随便，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林凰妈听医生护士说：“就叫国庆，多喜庆，别人想叫还名不正呐。”可林凰妈看着白白嫩嫩的林凰，想着若叫了国庆，就太硬朗，少了女孩的柔和。她的女儿，不是随便生的，在她身上十个月，选择在这样喜庆的日子睁眼看世界，她是多么不一般，多么出类拔萃。这一天，全国人民都在欢庆，这一天吉祥多福，鸟中之王，凤鸣九霄，也来欢庆。“就叫林凰。”从此，林凰有了同“国庆”一样，最配这一天的喜庆的名字。

六十年代，家家生活都不太富裕，好在林凰家在部队大院，生活水平较一般人家稍微好一些，不至于吃红薯、土豆，家中的杂面基本够吃，林凰没有饿肚子。转眼到了林凰一岁生日，普天同庆的国庆节，部队大院到处挂上国旗和红灯笼。

“阿囡闻闻香不香？”那天早上，爸爸拿出一个红彤彤香喷喷的苹果凑到林凰鼻子底下。林凰那里闻到过这样好闻的味道，一双小手抱住了苹果在脸上蹭。林凰妈用一个小汤匙刮一些果泥喂给小林凰，那便成为了她此生吃过最香甜的食物。

从此，每年十月一日的早晨，林凰都会有一个红红的苹果来庆生。后来，家里有了妹妹和弟弟，这个传统一直没改过。起初，那个苹果由林凰主宰，分给妹妹和弟弟没人一块。后来，生活条件好的时候，她和妹妹、弟弟每人都会有一个苹果，只是，林凰的苹果比妹妹和弟弟的更大，也更红。

国庆节要放假，林凰每一年都会来父母家一起过节，而每一年父母都会有一个红苹果给她，直到她六十岁。

林凰的血压和血糖稍微有些高，父母说是遗传了他们。父母家还在部队大院，国庆节这天，大院里还是红旗和红灯营造出节日的气氛。父亲亲自给林凰做了手工长面，妈妈照旧拿出一个红红的苹果。

“要控制血糖，吃长面，苹果还吃吗？”

“平时注意，今天的苹果还是要吃的。”林凰咬了一口，还是又香又甜。

林凰问过母亲，为什么每年生日要吃一个苹果。母亲说，那时候，每到国庆节，都要备战，生她的那天晚上，天上的飞机不时飞过，大家的心中都不安定。第一年林凰生日的时候，赶上父亲有个战友出差带回来几个苹果，父亲给林凰拿来一个。那年月，苹果是个稀罕物，此后，每年林凰生日的时候，父亲都会想办法给她拿回来一个苹果。

“平平安安，香香甜甜。”母亲说，女儿也是父母的心头肉。我们希望你一生平安，生活甜美。

一个苹果，伴随着林凰走过一个个国庆节，十年，二十年，六十年。国庆节每年有，生日年年过，那个苹果，也依然会是林凰每年最好的庆生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