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梁博渊,男,34岁,未婚,千万别误会,我在这里如此地介绍自己,并非是想要征婚。其实,人已中年,还没结婚的原因有很多,或许是不想,抑或是在等待。其实,我早已把等待当成了一种习惯,正因如此,所以我的生活并不寂寞。
细细想来,一个人生活真的很不错,很平静,没有大爱大恨,任由着似水年华逝去,平淡之所平淡,享乐也皆是如此。
我喜欢蓝天,因为它赋予人幻想。
我喜欢大海,因为它启迪人心灵。
我喜欢晚风,因为它能遣走内心中所有不幸。
我喜欢小提琴,不过,原因有很多。
傍晚时分,我一个人踽踽地坐在海滩上,领略着夕阳燃烧时的绚烂,体会着深蓝色的诗意。
每晚的这个时间,我都会来这儿,朋友们也都知道,并且他们很了解,他们清楚我喜欢安静,所以不曾有人在这个时间过来“吵我”,在此,我很感激那些理解我的朋友们!
夕阳越落越低,仿佛也离我越来越远,可我,依旧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那一刻,它红得似乎已把自己生命中所有的绚丽,光辉与热情释放出来,铺向海面。刹那,海面已被这四散的霞光染得一片通红,泛着那微微波澜,即刻变得更有活力,更加热情。当我在某一刻被海风擦身的时候,也会一阵心潮澎湃,让我活力四溅,同时,更有种说不出的惬意。然而,每每我抚着那把古旧而有些落漆的小提琴时,内心就会随之消沉下去,与此同时,我也变得更加忘我。
或许,我的那把小提琴真的有着什么魔力,或许是因为这把小提琴记录着我太多太多的往事,我的家庭,我的朋友,我的初恋,还有潜存在我心中的那个不曾更改过的信念,理想……
沉默的小提琴,我的心也常因这把小提琴而变得沉默,每当我拉响它的时候,我的心如同死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我毫无关联。我并非是被自己的琴声所陶醉,我只不过是在静守着自己的灵魂,去过着那种冥冥中仿佛已被上苍所安排好了的生活。
那是天意,更是命运,无论是凄凉还是幽雅,无论是忧伤还是惬意,无论是悲惨还是幸福……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能体会得到。
渐渐地,光灿的海水变得深沉,夕阳缓缓地退到了海平线的另一侧,好像就在这一秒,一切都已终了,落下遍地惆怅,唯有那颗早早出现的启明星,才会带给我内心中的一丝震撼,一缕希望。
于是,我放下了小提琴,它也又变得沉默。它累了,同样,我也倦了,它在沉睡,而我,却无丝毫睡意,可能是由于时间还早,天色还没有全然黑透,海面依然呈现蔚蓝。不过,我已没有心情再坐在那里了,当我醉意阑珊地直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突觉得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遂然,我在陡然一惊中转过了身。在这个时间,无论我在这里看到谁,都是会感到吃惊的,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此处,这个时间向来是没有人的,不论是我认识的抑或是不认得的。
“乐利,怎么会是你,你今天怎么会有时间来这儿?”我有些吃惊。
乐利是我们管弦乐队的总指挥,他的年纪要比我稍长一些,一张胖乎乎的脸显得他很稳重,其实,他一向都是很沉稳的,至少,我是那么认为的。平日里,他虽与我交流的不是很多,不过在乐队里,他还是很照顾我的,我看得出来更感受得到。他会把一瓶刚从美国带回来的威士忌放到我的桌子上,然后不同我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他也曾从意大利买回比萨饼放到我的写字台前,不过,可能是由于那比萨饼放的时间太长了,在吃的时候,我把它放在微波炉中整整烤了5分钟,那一次我才清楚,原来比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更有意思的则是,他上个礼拜从法国回来,竟给我带回了一瓶兰蔻香水,并对我说“其实我们男人,也一样能用得上这个。”……他对我就是这个样子,貌似很关心我可是却与我很少话。也许是因为平日我总是沉默寡言,所以影响到了他,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我太过神秘,我的内心就好比被一只很厚很厚的匣子给紧紧地锁住了,所以才会惹得他这般殷勤地靠近我,试想可以找出那把可以开启我心锁的钥匙,能够真正地了解我。
乐利用手狠狠地拄着我的肩,试图把我按倒,我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便又很主动地坐回了软软的海滩上,享受着那欲要沉下去的天空赋予人类的万籁俱寂。在那种静谧里,我聆听着海水冲刷海滩的声音,感受着吹过来一阵要比一阵凉的海风。乐利同我一样,比肩坐在了海滩上,双手抱着膝,眺望远方那已被迟来的夜色所吞噬的海的尽头。
他不做声,我也选择沉默。他有他的思考,同样,我也有我的心事。我们互不干扰,不过,千万不要说在我们之间存在着什么默契,因为我们彼此都很不了解。起先,当我喝了他送我的那瓶威士忌后,觉得他很慷慨,而后,我吃了他大老远给我带过来的比萨卷后,又觉得他很坏,再后,我打开了他给我的那瓶纯正的法国兰蔻后,又觉得他这个人很女性化,而此刻,他到这里找我,又将我死死地按在海滩上不让我走,并且还一句话不同我说,我又觉得他很古怪……
随之,我侧头看了看他,我看着他那似笑又不笑的侧脸,顿时,倒换了我想要了解他了,于是,我推了推他,问道:“乐利,你是来找我的吗?怎么,一句话都不对我说,倘若你只是要看海的话,我可不陪你了,因为,你已经错过了看海的最佳时间,到了夜里,这里会很阴森的。”
“是吗?我倒不觉其然,因为我认为,过会儿明月就会出现,那时,光明又会复燃。”乐利在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我,依旧以不变的姿态坐在那里向远处张望,看样子,他来这里真不是找我,只是想看海,不过,我又忽然觉得这个人很有病,大晚上的,一个人出来看海,你说是不是有病?因此,我只有喟叹着:“那好,你就在这里等明月照亮这片海吧,我可走了。”说着,我那紧抱着膝盖的双手竟松了下去,一手着地,做着要起身的姿势来,然而,他用余光仿佛看到了我要做什么,一只手竟很快地抓住了我,阻止我起身。
“陪我呆一会儿,我保证,今晚的到来不会让你失望的。”
听了他那诡诡的,不阴不阳的言语,我的心倒不禁咯噔一下,或许,我真的应该拒绝他上周给我的那瓶兰蔻香水,因为他在抓我的那一刻,体会着他刚才的话,我真的很害怕这位同我已在一个乐队呆了近五年的指挥家是个gay,不过,好在他已经是有家有业,有儿有女的人了,想此,这才让我的内心放平几许。但是,我还是拒绝道:“不了,我已经呆在这里很久了,我怕在这里太久,海会烦我。”
“不会。”乐利斩钉截铁地说道:“海是不会厌烦任何人的,因为它可以纳百川,甚至是世间上的万事万物。”
我相信他的这句话,所以,我并没有走。不过,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我现在回家真的没什么意思,除了打开DVD去听一听弗里茨·克莱斯勒的小提琴曲之外,便是要卧在床上,不知又要辗转多久才会入梦。想此这些,便觉得倒不如和这个同我相处五年还不了解彼此的指挥家聊会儿天呢。
我颔首,他松手,然后又是一阵缄默,各有所思地眺望远方——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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