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几位高中同学聚完餐已经是晚上十点，老友阿斌载着我去他家老屋休息一晚上。
夜风吹得车窗呼呼作响，窗外光影交错，鞭炮争鸣，烟花吐雾，老树生烟。车儿低飞于漠漠水田之上，古调游奏在灼灼村落之间。
我伫足园圃，辣椒在烟火的点缀下一串连一串，小拇指大小，鲜红鲜红的泛着光。我不舍地走进屋去，奶奶高兴地跑前跑后，一会烧水，一会拿糖果，高兴得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活蹦乱跳。很快，我就迷迷糊糊地躺下了。
恍惚间，我睁开眼。窗外青山脱去厚袄，露出温润的青黛色。沉睡了一夜的山儿一下热闹起来了：狗子乱吠、鸡仔喔喔、雨声哒哒、溪水潺潺…… 碧绿的菜田在凉风中翻滚，袒露出黝黑的肌肤，泥土松软。青草和青菜花的温香在润湿的空气中酝酿着节日的喜庆，微凉的风撩拨得我浑身舒爽，一下子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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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床洗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阿斌竟然打着赤脚，提着小桶，在门口菜地上寻寻觅觅。“斌锅锅，抓虾摸鱼去啊！”我高兴地喊了起来。碧绿的田野，清清的河流，那年，我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路都是虫儿哧哧，鸟儿啾啾。一只老鸭(洋鸭)猛然从高高的老树梢扑腾而来， 跨过水沟，飞入水田。田里哗啦地扑腾起一大片鸭子，嘎嘎乱叫，才一会它们又整齐地唱起了欢歌。
“我可没空抓啊，中午还要出去接媳妇回湖南过年。要不你别走了，你带着村上小孩们抓去呗。”阿斌笑着说。我无奈耸耸肩，想来我也是没空的。我俩走进屋，一排油炸米花咧着小嘴直勾勾地盯着我，红薯干红着小脸蛋一声不吭，麻通鼓着大肚子一粒一粒地在数芝麻。
“奶奶，我们吃不了这么多东西，别弄啦！”阿斌说着便上去帮正在拿桂花糕的奶奶。
“你们陪我吃，吃完再走，吃点零食能要多久?等下我炒个年糕，你爱吃咸的，小方爱吃甜的，甜的我已经用碳火烤好了，咸的炒一下最好吃。”奶奶说完，人又进了厨房。这一大桌子东西，也不知道奶奶几点就起床准备了。
阿斌和我微信换了现金，我俩拿着红包进厨房给奶奶拜年。她手上拿着年糕，看了一圈，我俩把红包装进她的围裙里。她把年糕放进盘子，手抬在额头上，突然“噢”的一声，放下铲子，快速走出厨房，把压在桌上的红包回给了我们。然后奶奶和阿斌说:“仔仔，你帮我把红包放到枕头下，不然等下我找不见呐！”
“仔仔，你们昨天带回来的水果放哪了？你拿点出来。”
“你房间床头柜左边！”
我俩走进小屋，发现在墙角还压有去年的水果和甜点礼盒。
“小方，你有十年没来了哦！”奶奶高兴地说:“你最爱吃甜的年糕和砂糖橘啦，我给你准备了好多，仔仔等下给你都带出去。”
“没有十年吧？七八年可能有！”阿斌说。
“有十年了，小方大三那年来，我亲手做了三个年糕，甜的全给他带走了。第二年中秋节，他来看我，你们都没在，他说要去外地工作，我记得清清楚楚。”奶奶嘴角翘得高高的，脸上都是笑容。
“对对，有十年了。”我回道。
“仔仔小时候可害羞了，人家的孩子，一群群比青蛙还鼓噪，到处抓虾摸鱼，你俩就只知道帮我捋草打柴，哎哟…时间真快！”奶奶边说边笑。
傍晚我们陪奶奶吃完晚饭，走的时候奶奶又给我们塞红包，我刚想说她已经给过我们红包了。奶奶却说:“仔仔帮我把红包给小仔仔带过去，小方明年要带着小小方回来了噢。”
“好嘞！”我笑着回答。
“对了，小方，你自己来的时候别再走马边那条小路了哦，那条路现在长满了草，我以前年年都去砍，现在砍不动啦！你俩就爱走那条路。”
“不开车出去了，这样再忙我总要再回来一趟。”阿斌说。
“好啊，正好走走。”
我俩漫步在田间，月已然升起。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风不大也不冷，一不小心却把我的眼泪带出眼眶，滴答滴答地流在了小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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