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5日 星期一 天气阴,微寒
(待修)
散文‖春半叶落犹知寒(四)爷爷没上过私塾,却能将《三字经》、《幼学琼林》、《三囯》、《春秋》、隋唐故事明清小说这些说得头头是道。
爷爷有一柜子书,我自小学三年级后就爱找爷爷借书看。爷爷看书没有我快,他总是逐字逐句地看,看不懂的字就要查字典。
我看书是连蒙带猜的,因为总会被剧情深深吸引着,我嫌翻字典耽误工夫。记得四年级时,那本《隋唐英雄传》我才半天一夜的工夫就看完了,拿回去还,又要抽出另外一本,好像《隋炀帝传》,爷爷把我拦住了。
他黑着脸道:“你是翻书的吗?你拿书去翻有什么用?你要是不看的话就别拿我的书了,这样拿来拿去,翻来翻去的弄坏我的书了。”
爷爷的书都是他的宝贝,平日里都会被他锁在柜子里的,怕被顽皮的孙儿们弄坏了。
我性格内向脕腼,一下被爷爷的话臊得脸通红,惊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在爷爷把我的书抽出来时我才醒过来,讷讷道:“爷爷,我是看完了的。”
爷爷脸上的神色更严肃了几分,双目里的光变冷了,斥道:“看就看了,没看就没看,小孩子别说谎话,人家会笑话的。”
我被说得有些羞恼了,也大声反驳道:“我看完了。”
爷爷不信,见我犟嘴,便打开书,翻到某一章节,念出该章标题,问我那章说的是什么。
我把大概的情节内容说了一遍,也复述了一些印象深刻的人物对话。
爷爷连续随意翻了几章,我都答了出来,所答内容与原文出入不大。爷爷对我的记忆力有些惊讶,沉默一阵,便把书还给了我,不再出声。从那以后,爷爷就把柜子的钥匙存放地告诉我,叫我要看书就自己拿钥匙开柜门。
小学时,中午傍晚放学回家,远远地便能看到大门边上佝偻身子捧着书的爷爷。爷爷爱端着张小凳子,坐在大门边上看书。蹲坐着,书放在双膝上,摊开。戴着老花镜,微低着头,一手按着书,一手一字一字地指着看,嘴唇在不停地微张微合。枯瘦的手背上青紫的筋纵横交错,皮肤上错落着许多有楬色的斑点。翻页时双手常是颤颤巍巍的,手指会刮好几次才会把那一页书页刮起来,翻过去。
那时候年纪小,觉得爷爷一本书要读好久好久,我一天多就能看完的书,爷爷居然一个月都还没看完,觉得爷爷也忒慢了。我在心想,要是我看这么慢,我肯定没那个耐心看下去了。
现在想想,爷爷那个样子哪里是看书,分明是读书,每一本都要把里面的字认全了,读透了,方才算是读完。柜子里的每一本书都是他逐字逐句读完的,包括那厚厚的四大名著。也许,这就是爷爷没上过学,却将那些历史典故如数家珍的原因吧。那份赤诚向学的心,让我汗颜啊。
贫穷窘迫的生活剥夺走了爷爷求学的机会,却剥夺不了爷爷那颗向学的心。记忆里,在白天里,除了偶尔出门与人唠嗑,爷爷除了三餐与午睡,剩余的时间都是看书的。也许爷爷这一生所经历的艰难曲折太多,所以便分外珍惜那捧些着书的时光里的的幸福充实。
也许是受爷爷影响吧,我一直很爱看书。我爸爸也爱看书,弟弟也有一段时间老爱捧着本书,妈妈曾经笑话过我们是一屋子的书呆子。
散文‖春半叶落犹知寒(四)爷爷的墓穴是爸爸选的。十几年过去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我亲到坟前上香的次数屈指可数。
都说先人庇护子孙,思念后人,便会藉梦与后人一见,或警示或以慰思念。大堂姐就试过梦见爷爷很多次,每次醒来都会打电话给大伯母,打钱过去叫大伯母杀鸡,买些瓜果给爷上供,买些纸钱烧给爷爷。大堂姐总说,爷爷肯定是在那边没钱用了,所以托梦与她了。
我很少会梦到爷爷,十几年里,就梦过两回。一回是爷爷背了好大一麻袋的东西,挨个地给我们分东西,每个人手里都好大一堆。那次醒来有些迷糊,蒙蒙地在房里找了好几圈,因为我忘记爷爷给我的是什么了,我想看看,心里想着,下次回去,得买更好的东西给爷爷才行,我都没给爷爷备过什么礼物,更没有给过爷爷孝敬的钱,实在是不懂事。想着想着,突然就醒过来了,我就说我怎么会没给爷爷买过礼物,没给过钱呢,原来我才刚上初三时,爷爷便走了。一时间,心内酸涩不已。爷爷是中秋过后不久走的,至今还记得弟弟在天井里哭得抽搐的背影。
如墨的夜色将昏黄的灯光围困在那方丈之地,分外的凄冷廖萧。
还有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和丈夫回娘家,给爷爷买了好多好多的保健品,如脑白金,脑心舒,人参,阿胶,碧生源……我一样一样地塞给爷爷,边塞边跟他说这样吃了是什么用的,会多好多好,要怎么吃。
大家伙都在那笑呵呵地看着。
可是爷爷一个劲叫我拿回去,我不管,就是给他一样一样地解说。后面说完了,我把那一大袋东西提起来,放在爷爷书桌便走了。可是爷爷蹬蹬蹬地又给我提回来了,扔在家里的桌上,骂我净是浪费钱,叫我全部拿回去退了,说他用不着这些东西,我正在那不知所措呢,就醒来。醒来在床上迷迷蹬蹬的,我在心里分外委屈:爷爷居然说我浪费钱,我向来是省惯了的,这也是好不容易才攒点钱买上一回的。我是想着爷爷年纪大了,要好好调理,温养,那样身体会更健康,所以才这么大方的买上一堆的。
可是爷爷居然不要,哪怎么办?难道真要退啊?这么多东西怎么退啊?真是麻烦啊,我不也是为爷爷好才会买这么多嘛。想着想着,忍不住就头大了,然后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老爸,想问叫老爸劝劝爷爷。电话嘟嘟嘟响时我才发觉我坐在床上,坐的不是娘家里的床,我现在是坐在我的新房里,此时方如梦初醒:原来,我只是做了个梦?
可是,梦境里的那一切却是那样的真实,仿佛亲历过的一般。爷爷的音容笑貌一如往昔,慈祥可爱,可偶尔也会露出一些小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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