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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幕 惹事的江小白
新年除夕夜，江小白从车库里抱出了一大箱烟花，放在了一旁的空地上，冲站在远处的江易招了招手，“爸爸，快点过来啊！”
白玖在厨房里跟着江母包饺子，江父不喜欢热闹，自然也不喜欢女人家做的事情，下午四点家里开始忙活起来时，他就坐在客厅里喝茶，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小茶几上的那壶茶已经添了两次水了，喝起来索然无味。
“小玖？”厨房的窗户正对着院落的大门，江易带着江小白跑了出去，父子俩的身影在黑夜里显得愈发浓重。
三年了，江易的脾气却越来越像小孩子了，跟儿子一块儿时一点当父亲的样子都没有，江母的担心并没有随着日子渐渐恢复正常而减少，现在的幸福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正因为很不容易所以就更怕失去。
“怎么了，妈？”白玖发觉江母这些天看她的眼神夹杂着一些东西，很复杂、令人捉摸不透，结婚之后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那样的眼神。
江母叹了口气，将手里捏好的饺子放在了盖帘上，“好了，包好你手里那一个就可以一块下锅了。”
白玖把自己包的饺子放在了最外边，点点头道，“行了。”
煮饺子时江母还是把未说出口的话讲了出来，热汤滚着白胖的饺子，想起了算命的曾经说她过这一辈子是多子多福的命格，可至今还未见到那一幕，不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跟小六就没想过再生一个吗？”江母问，煮好的饺子被从锅里舀了出来，盛在了印有年年有余图案的盘子里，白玖手里拿着的是花开富贵。
江母跟其他富家太太的品味都不太一样，平常最爱收集一些寓意特别好的物件，而且非常时尚，自己注册了一个淘宝账号，时不时的给家里人买些打折优惠的商品，尽管不太能用得上。
白玖还一度在一个星期之内每天都能收到两三件快递，而且都是一些婴幼儿用品，当时她没想过是这层原因，但又不好直接跟她说不要，就一直堆放在杂物间里。
“这个倒是真没想过。”白玖只能老实回答，在江母面前撒谎可是行不通的，事实上江家的人看人都是很犀利的，一眼就能洞穿人心。
江母把自己的心里话都吐露了出来，那眼神恨不得此刻白玖肚子里就已经怀了一个，“小白这一辈里还没有一个女娃。”
白玖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江家前几辈子一定是积了不少德，以至于这辈子男丁太过兴旺，典型的阳盛阴衰家庭。
“小六留在我跟他爸身边的时间最短，我们一直觉得对他有所亏欠，自问也没能尽到过做父母的责任，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长大了，跟几个哥哥姐姐的关系也不好。有些话那孩子也总是憋在心里，你看他外表多潇洒，心里藏着的东西可多着呢？”母亲对于孩子的种种情绪变化摸得是最透彻的，孩子总是天真的以为没有人能够看出来，不是自己隐藏的有多好，而是母亲柔软的心将那些事都包裹住了，不忍心去揭开那层遮掩的布。
白玖没有听江易提起过他的童年，考虑到他的身体原因，她也没有过多的追问，其实是有过好奇的，当她发觉他跟家里人关系都异常冷淡时，她心里就猜到了那一定不是一个洋溢着幸福和无忧无虑快乐的故事，起码现在想来不是那么美好。
“小六应该没有跟你提过他有一个姑姑，”说到这里江母有一个明显的停顿，不是因为回忆往事，而是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把江易当成了一个有完整人生轨迹的人，泪水突然决堤，这个新年夜是以悲伤为开始的，“他可能忘记了，但那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比我跟他爸都要重要，江易这个名字也是因她得来的，毫不夸张的说曾经我一度觉得江易就不该是我的孩子，他跟我那么的不像，倒是跟他姑姑那么相似。”
“那姑姑去哪了？”白玖对那个活在江易记忆里，然后因为一些意外事故被遗忘的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听起来就像一个传奇一样。
江母没有丝毫保留的意思，淡淡的说道：“死了，十年前就去世了。”
白玖不惊讶，很容易猜到这件事情，只是她想到了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而悲痛不已的男人，他真的早已忘记了那个待他如子一般的女人吗？有着血缘上的亲近，以及关系上和睦的姑姑，是否真的在他的世界里不复存在，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能留下？
“去吧，叫他们回来吃饭，有时间我再讲给你听。”江母擦了擦眼泪，抬头微笑着说，可那笑容里满是悲痛，多到溢出来。
白玖点点头，解开围裙，拿毛巾擦了擦手，“那我去了。”
江母在她出门之前喊住了她，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眸如一汪深泉，她说：“小六一直很想要一个女儿的，那是他十六岁跟我开玩笑时说的，可我知道他说这话时是认真的。他说如果他是个女孩的话，也许当初我跟他爸就不会把他丢在国外了，可他怎么会这样想呢？我们一直爱着他啊。”
“妈，江易他会明白的。”白玖不确信这个时间需要多久，或许那个男人早就懂得了，这世界上除了死去的姑姑以外，还有两个人一如往昔的爱着他。那份爱藏在某一次凝望之中，闪现在每一次记忆之中，就算是几句微不足道的话语也被他们妥帖地保存着，直到岁月的尽头。
次年的三月份，白玖怀孕了，她辞去了工作在家里安心养胎，生江小白时她只有一个人，身体以及精神上的疲倦差点击垮她，而这次她想过得轻松一点。
上了小学一年级的江小白似乎变得懂事起来了，每天放学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她身边抚摸一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然后轻声跟肚子里的小人打招呼，“妹妹你好。”
有一次白玖问他“你怎么就知道妈妈肚子里的就一定会是小妹妹呢”，江小白告诉她，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个小女孩追着他跑，连鞋子都没有穿，然后他就给她变了一双鞋子，她穿上鞋子之后突然间就不见了。
故事越讲越离奇，白玖甚至从中听出了灰姑娘的韵味，忙打断他，“你怎么能确定梦见的女孩就是妹妹呢？也许是你在学校喜欢的女孩呢？”
江小白使劲摇了摇头，反驳她道：“我没有喜欢的女孩，都是她们喜欢我的。”
白玖笑了，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历史战绩了吗？长大了那还了得？
“我听见她叫我哥哥了，就是妹妹。”江小白确信白玖这一胎绝对会是个软萌可爱的妹妹，所以时不时地就在逛商场时买上好多粉红系的小礼物，在每一件上都写上了这样一句话，“哥哥送的”，然后每一件礼物后面都明码标价，耳朵贴着白玖的肚子说这些都是你要还的账哦，要是不听哥哥的话，就要还钱哦。
白玖敲着他的脑壳道：“你这哥哥也当的太小气了吧？谁还愿意当你妹妹啊，干脆我不要生好了，生下来还要让你欺负。”
江小白一听这话就有些怂了，忙说：“妹妹你可别听妈妈说的话，哥哥会待你好的。”
白玖抚摸着肚子，用母亲跟孩子特有的心灵感应说道：“辛苦你了宝宝，有个戏精哥哥，难为你了。”
“妈妈，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江小白打了个喷嚏，眼眶红了半圈，凄惨的看向她。
怀江小白时她并没有受多大的罪，孕吐反应也不严重，跟同产房的其他孕妇比较起来，她根本就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如果刨去她的大肚子的话。
可这一回她倒觉得有些受罪了，胎动特别明显，好几次她直接一脚把江易踢下了床，江易也不敢朝她发火，等她平复下来，自己又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江易也不是每一次都不生气，有次他脑子残留的毛病又犯了，忘了她是谁，也怪那时候没怎么睡醒，脑子正混沌着呢，被她踢了一脚倒是有了点印象，爬上床之后抱着她喊“媳妇儿”，整个一受虐体质。
每晚白玖都会跟肚里的孩子聊会天，话题总是不离家里的两个男人，其实她从得知怀孕那一刻就有了预感，这一胎会是个女孩。
快要临产的日子，江易守在她身边，没有离开过半步，就连她上厕所的时候也会等在门口，白玖不习惯这种被看的死死的状态，但为了孩子还是不得已忍了。
这天她正在收拾江小白为了妹妹的出生准备了几个月的礼物，好不容易整理完，她猛地向后抓住了江易的手腕。
江易坐在她的后面，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腰腹，将近两个小时保持一样的姿势，身体已经有些迟钝、僵硬了。
白玖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地按摩着指间下的每一寸肌肤，“舒服吗？”
“嗯，再轻一点。”他享受顶级服侍的同时还提了不少要求，白玖瞅见他脸上的疲倦，手下的力度不由得放轻了些许。
正当两人沉浸在难得的二人时光时，一个电话打扰了家里的宁静，来电是江小白的班主任打过来的，在电话里只说有要紧事，让他们过去一下。
两人听班主任的语气似乎有些狂躁，虽然对方尽力压着那股子火气，善于捕捉情绪的夫妻俩还是觉出了这个电话的不同寻常，江小白在学校里一定是惹事了，而且这事还不小，要不然老师也不会让他俩都过去。
江易本不愿意让她跟着，但也心知绝对拗不过她，只好稍微强硬了一下，然后默许了。
一路上白玖又接到了班主任打来的电话，她一着急就觉得肚子有些疼，捂着肚子歪倒在后座上，江易一脸担忧的问她，“怎么了？要不先去趟医院。”
她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跟对方说：“好的，谢谢老师，我们这就到了。”
江易在路边停了车，回头看着她一脸痛苦的样子，直接发动车子说道：“我先带你去医院，学校那边我一个人去解决。”
“不要，江小白跟人打架了，你知道吗？”白玖气愤急了，肚子的疼痛比不上她心里的痛，江小白从来没有让她这么生气过，尤其是他竟然还学会跟人动手了，无论对错如何，打架总是不对的。
江易愣了一下，坚持的方案没有变化，调出了导航，选择了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医院，不顾白玖的抗议道：“我知道，但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白玖，这次听我的。”
白玖没说话，她知道烦躁对于孕妇而言是大忌，她尽量平息着跃动的情绪，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
“先去医院，你给林加加打个电话，让她到医院陪你。”
白玖点点头，她不想说话，感觉身体里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肚子越来越重，像是有人拉着她往底下坠，她摸着肚子道：“江果果你是不是想看看妈妈了？”
江果果，白玖为第二个孩子取的名字，被林加加吐槽说严重拉低了他们一家的高颜值水准，再高的颜值一旦配上这样一个洋溢着土味的名字，就跟吃了屎一样。
江小白却觉得这个名字挺可爱的，早上去上学之前还跑到她面前，跟妹妹打了招呼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半天时间不到，天翻地覆了。
江易从医院赶到学校时已经是第三节课了，校园里没有一个人，他来过几次，但对于路况总归是不熟悉的，问了一圈人才找到了办公楼在哪。
他隐约记得江小白的班主任姓李，似乎是叫李萌，具体长什么样子，很抱歉他没有丝毫印象。
“小白爸爸是吗？”
他刚走到一楼的收发室门口，就遇到了一个女人。
对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江小白的班主任，张晶。”
“你好，江易。”两人互相打了一下招呼，没有过多寒暄，直奔主题。
江易跟着她坐电梯去了三楼，据说她所说江小白本身没有受伤，倒是被他打了的小孩子身上挂了点伤，孩子的父母已经来了，正在办公室等着。
张晶简单说了一下事件的起因，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孔，心里生起了一丝困惑。
江小白在她挂断电话之后，从她嘴里得知过来的人只有他爸爸一个人，连想都没想，跟她说：“老师，你可不可以下去接一下我爸爸，我怕他找不到路。”
“为什么？”她问。
江小白努努嘴，“我爸爸脑子受过伤，他记性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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