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g.haomeiwen.com/i20547595/033297e5fcc45afd.jpg)
单位出来,顺道拐入菜市场,买点石磨萝卜粿,午餐给女儿换个口味。加上冬吃萝卜夏吃姜,让应季蔬菜伴随女儿生命成长,总比恐惧营养跟不上而绞尽脑汁避免重复菜肴省心。我们肉体是由活细胞构成,它们也是有生命的,三餐饮食,自然坠入如同人那样的集体无意识,难逃喜新厌旧的道德困境。
人是有意识动物,本质是自己对未来的恐惧,却喜欢作茧自缚地以爱的名义把别人包裹在臆想中的乐园里,把简单的饥来则食的动物本能,演绎成何食搭配才算营养均衡的纠结,难免过度解释了生活本应简约的法则。我想,上帝责怪人类始祖偷吃苹果,从资源都是有限的角度讲,恰是天国极度贫乏的证据。我们现在都讲究细烹精烩的奇巧食物,是不是就是源于人类太古对食物短缺恐惧导致的补偿心理呢?
小时候住乡下。由于食物短缺,春节期间才吃得上萝卜粿,算是对一年辛苦老作的犒劳。萝卜粿的米,需提前一天浸泡到清水里,吸饱水分后的大米软软的、饱饱的,当用食指拇指轻轻捻捻就黏黏地散开时,就可以上石磨出浆了。乡下,条件好的家庭才有自己的石磨,但通常会慷慨供龙居使用,那时,邻居三家五户地抬着盛着泡软大米的木桶,按先来后到顺序摆放在石磨周边。石磨唧唧复唧唧地一圈圈循环往复,妇女们一边等候一边张家长李家短地八卦,村巷里头出现少有的热闹。过年气氛渐渐浓厚起来,似乎闻到了煎萝卜粿的香味。
![](https://img.haomeiwen.com/i20547595/65d95931a55dc2e2.jpg)
闽南石磨很有生活艺术感,它由带底槽的大磨盘和压在上面的小磨石组成,材质一般用青灰色的花岗岩石。磨盘与磨石中间有约五公分左右的凸凹咬住,成为石磨转动的轴心。磨石靠边凿通一孔洞,是放软米及加水的地方,边上则横凿窟窿塞进短木柄,木柄上凿拇指大的插眼,再把挂在屋檐下的磨杆一头钩进去,人就可以站着石磨前,双手按在推杆横木上,轻轻地前后推动转动石磨了。磨盘边有凹槽,承接从磨盘与磨石缝隙中咕咕涔透出来的米浆,米浆在槽里聚拢后,顺势流到马嘴那样的缺口上,一滴或一绺滑滴进木桶里,极具美感。
米浆程序结束后,放进切成细条的水灵灵的萝卜肉,搅拌均匀,即可倒入周围隔垫着麻布的大蒸笼。那时都使用柴火灶,柴火旺,热量足,不一会儿,村头巷尾就弥漫着一股糅合着软软米香、清甜萝卜的芬芳味道,似乎所有的人突然感觉到饥肠辘辘。可惜蒸熟后的萝卜粿要等其冷却凝固后,才可以翻笼,先切开为大块,再把块切成小片,上锅油煎着吃。萝卜粿从蒸熟到冷却凝固,通常要等上一天,小孩没有耐性,扛不住饥饿,等着等着,就被别的过年食品吸引走了。
女儿没有乡下生活经历,不可能真正地懂得石磨萝卜粿如何做出来,偶尔给她做盘油煎萝卜粿,她可能感觉特别幸福,如果隔顿想再做,她就摇头晃脑了。我理解现在小孩养尊处优的生活条件,从不忆苦思甜告诉她以前的生活有多么的艰难,更多地教育她别太挑剔家里目前可能给你的条件,把心思多用在学习上,北上广深才是自己未来的生活环境。
我在厨房里做菜,有时做着做着就莫名地惆怅,我自己是一棵野禾,一步步走出山野,却又不得不走向厨房,为什么不让孩子走向远方呢?真正的热爱与幸福,从来都不是羁绊与占有,而是尊重与自由,就如人生,不能因为饕餮而困守在一盘石磨萝卜粿前……(未修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