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歃血为约
“我……你是要将我逐出夜族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夜铭月的惊恐让风遣错愕不解，这个废除的旨意在他听来完全是件好事，可他不懂夜族人的使命感。
“没有啊，铭月姐姐。”月牙儿甜甜弯着眉眼嘴角，“你为我和佑迦做得够多了，现在你一定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了，因为除了我之外，有一个人更需要你的呵护和保护，恭喜你要做妈妈了。”
“妈妈？”夜铭月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她用手抚摸过自己现在还是平坦的小腹，不可置信地念叨起来，“真的嘛？是真的吗？”
“铭月姐姐快点啊，我的血要凝结了？”月牙儿忽闪着眼睛点着头，“你和你的孩子将会过上自由的日子，没有必要再背负夜族的使命。”
“我可以吗？”夜铭月双手捧着月牙儿流血不止的手掌，她的血液没有一点血腥难闻的味道，反而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我以我的血发誓，你们都会幸福的。”
夜铭月是流着眼泪喝完月牙儿掌心里的一小摊血的，依照佑迦的律例，她从此不再是夜族的人，所有的守护和使命都将和她无关，她从此为自己活着，或是为了自己爱的人。
“辽颖王，如果你爱这个女人，爱你们的孩子，就给他们一个和平安稳的世界，权利和野心再大也给不了爱人幸福的，即便是养尊处优的王子公主，权倾天下的帝后将相，都只是苍穹下的蝼蚁浮沉，战乱不休，灾祸不止，谁都难逃厄运。”月牙儿握紧了受伤的拳头，止住了流血，想着自己和周允桀的命运，不禁感慨起来。
风遣抱着怀里的夜铭月，沉思了好一会儿，他要的是西梁富足的北部疆域，他也曾想过将来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要将最美好的辽颖亲手奉上，可那些是遥想是不远不近的计划，当这个看似梦里的美好突然就那么真实在他身边时，比他人生中任何一场仗都要令他措手不及。
孩子，现在还是个娇弱的种子，在母亲温暧柔软的腹中，却带着强大的力量，冲击着风遣的心。
月牙儿的话说得他无法辩驳，再富足，再高贵的存在，在动荡不安的天底下都是惘然的骄傲和白日梦的虚幻，佑迦的覆灭，辽颖王室几年前的夺权杀戮，都证明了战乱的毁灭力量之强大。
“我能罢手，西梁也未必同意。”风遣发现在这心胸明朗，目光清澈的女人面前，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那么没有底气。
“这个我也确实不知道。”他说她是为了寻她而来，才发疯似地夺城掠池的，如今自己已经在他面前了，他会罢手吗？西梁会罢手吗？“我可以去问周允桀。”
“如果他西梁愿意如数奉还辽颖的城池，我们愿意和平共处。”这句话从辽颖王的口中说出，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只有风遣自己知道。
他们辽颖世世代代似乎都在和西梁打仗，他低头柔情地看了一眼夜铭月，同时惊喜又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小腹。
夜龙心陪着月牙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路上看着她险些晕倒两次。
从看到周允桀偏体凌伤直到现在，她已经苦苦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心神，现在是说断就断的。
他很想把她抱在怀里，但她肩头的坚强几乎让他肃然起敬，这是他不想见到的月牙儿，他是真的没有把她保护好，他多希望她永远是他任性天真，不懂世事的月牙儿。
一推门，月牙儿就看到昏睡不醒的周允桀，她匆匆来到他床边，探了他的脉息，“糟了，他发烧了。”她检查了他的伤口，无一例外地感染化了脓，而且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血还是不停往外渗着，“这可怎么办？”她自言自语。
“他不能留在这里，要送他回西梁。这里太偏僻，只有些简单的药材，治不好他的。”月牙儿一遍遍抚摸他冰冷的脸颊。
中了寒毒的人，即便发烧，全身依旧是冰冷的，只有他异常的心脏，才能证实，有一把冷的火焰在他身体里燃烧炙烤着，同样的致命。
月牙儿更怕他那随时随地会发作的寒毒，这个节骨眼上必定会要了他的命，到底要怎么救得了他。
“别急，丫头，会有办法的。”夜龙心把她握得过紧的拳头松开，一层一层帮她包上干净的纱布。
“我怎么能不急？西梁现在不松口停战，辽颖王也不会兑现刚才的话，更不会放周允桀回去，辽颖缺医少药，他眼看着就要……”那个字生生咔在她喉间，扎出腥甜的血腥味，“龙心哥哥，我该怎么办？我们才刚刚又见面，我不想失去他，不想。”她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一点没了刚才的高傲和淡定。
“放心，有我在。”她一哭，夜龙心就心乱如麻，如果可以，他替周允桀去死的心都有了，“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可能会有救他的药。”他摸索着她的脸，细心地一颗颗摘掉她脸上的泪珠子。
“真的吗？真的吗？”月牙儿拽着他的衣袖，满脸的希冀。
“我何曾骗过你？”他表面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笃定，内心深深的叹息只容自己听见。
“可是现在辽颖王会放我们离开吗？”她顾虑着，不安着。
烧得迷迷糊糊的周允桀听见了月牙儿的声音，几乎是强迫自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费力地要抓住她的手，却看见她手心里缠着纱布，“怎么受伤的？他们怎么为难你了？”周允桀沙哑着嗓子，喘息着说。
“你醒了，要喝水吗？”月牙儿抽回自己的手，他想拉住，力不从心。
“不渴，我问你手怎么了？”周允桀不耐烦地吼了一句，紧接着头一阵剧烈地疼痛，寒毒渐深，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时候即便毒性没有发作，他也会莫名地固执烦躁，焦躁无常。
“她为了劝辽颖能和西梁停战，歃血为盟，给了辽颖王后自由之身。”夜龙心怎么也不能忍受有人这样对月牙儿讲话，要不是他有伤在身，夜龙心应该已经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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