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小记

作者: 骞文 | 来源:发表于2022-06-18 06:45 被阅读0次

今年春夏都是干旱少雨,好好的菜园,荒芜了一大半。

刚开始的时候,想浇点水,尽量把菜园保下来。可是浇了两次,发现下雨遥遥无期,浇水的成本又太高,劳民伤财。决定只保留重点,那就黄瓜和西红柿吧!

黄瓜和西红柿,菜场一年四季有卖,但是早吃不出原来的味道了,并且负面新闻很多,又是催熟剂又是避孕药的,基本不敢买来吃了,所以重点保护下来,指望弄几个尝尝记忆中的味道。

没想到黄瓜西红柿是非常贪水的主儿,隔一天不浇水就打蔫,西红柿稍微坚强一点,黄瓜就很娇气了,不仅打蔫,绿叶还要变成黄叶。

眼看着一天不浇水就饥寒交迫的黄瓜秧子,我对顶花带刺的鲜嫩小黄瓜渐渐没了耐心,要不,黄瓜也放弃吧!

水费,三块钱一吨,水管子接上哗哗流,那是流的白花花的雪花银子啊!看看天气预报,今天说大后天有雨,到了后天雨又往后推迟了,阳光总在风雨后,没有风雨也不行。

终于摘到几个长得歪七扭八的小黄瓜之后,果断放弃了那十几棵黄瓜。

水贵,来回折腾去浇水,还得开车,油也不便宜。

凡事不可太执着,那么多人都在买菜市场的黄瓜,吃了也没见咋滴,我也买着吃吧,不放心大不了少吃点。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中途放弃,说是看的开想得明白,心里还是有执念的。

决定不再给黄瓜浇水的那天夜里,我梦到了一个菜园,确切地说,是邻居家的菜园加果园。

记得梦中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一个树木葱茏的院子在阳光下一片繁盛,一串一串的葡萄,紫的黄的青的,从葡萄架上垂下来,黄瓜苦瓜,还有叫不上名字的瓜果,挂满了架子,弯腰低头看过去,喜煞人的大丰收景象。

第一个反应是拿出手机赶紧拍,我要朋友圈晒图,没什么晒什么,缺什么晒什么,晒什么稀罕什么。那会儿觉得这句话是真理,我就是觉得赶紧晒图比马上摘到嘴里吃更重要。

看来,有这么一个菜园,是我魂牵梦系的事儿。梦,不会骗我!

小时候在老家,村子中间有条并不规则的大路贯通东西,沿这条路出村向东,正对着大路有口井,俗称东井,这口井当时负责着半个村庄的用水问题。

井的南北两面,各是一大块菜地,菜的品种很全,四季菜品种类丰富,但是,我们生产队的菜把儿不会种西红柿。

西队的会,结的西红柿又大又圆又红,具体什么味道就不知道了。

那天西队有个小姑娘拿个西红柿边走边吃,红色的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她吸溜汁水的声音很动听,勾动我的馋虫蠢蠢欲动,偏偏这个小姑娘不走了,站在我面前,专心地吃她的西红柿,我当时还不知道那叫西红柿,只知道能让她吃地这么投入的东西,一定很好吃。

我站着看她吃,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吃的是什么?”

那个女孩儿从西红柿上移开目光,看了我一眼,骄傲地说:“番茄,我们十八队才会种的,我妈说还叫西红柿。”

这个有两个名字的又红又圆的东西,一口咬下去红色的汁水顺手流淌的东西,是我童年可望不可吃的人间少有的好东西!

那年暑假,有次我妈让我上街买菜,买了大半篮子西红柿回家,当时想着吃个过瘾,可是这些西红柿番茄真是太沉了,拎着越走越沉,一起赶集的邻家姐姐建议我吃一个,吃一个就轻了。

我有点不敢吃,还没拿回家呢,奶奶还没尝呢,一家人谁都没吃呢,我先吃一个,算怎么回事?

又走了不远,太阳当头晒着,又累又渴,我看着篮子里的西红柿直咽口水。

大家都建议我吃一个,同样买西红柿的人都开始吃了,我想,吃一个应该看不出来吧?抓起一个吃起来。

吃完一个,还是很沉,篮子里的菜没见少,还是那样,我,还是口渴。干脆再吃一个吧!

就这样,我接连吃了好几个,篮子果然轻了!

到家妈妈倒没说西红柿的多少,看着跑得又热又累的我,说:“路上咋不知道找个阴凉地方歇歇,吃个番茄再走?”

我赶紧说:“吃了吃了!”

那时候家乡的西红柿,不管是自家院子里种的,还是街上买的,都有一种沙沙的面面的口感,酸甜适口。生吃熟吃,炒菜做汤,都是当仁不让。

后来再也吃不到那样的西红柿了。

所以种一个小菜园,夏天种一园子西红柿,是我理想的一部分,和豪宅名车这些世俗的愿望一样挥之不去,哪知道天不遂人愿。

我要坚持把这些西红柿种下去,哪怕把其他的菜都放弃,西红柿要留着。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道理很简单,一棵菜同样得来回跑着浇水,顶多省了水费,而已!翻看着墨迹天气,雨还是远在几天后,还不知道到时候又是啥情况。

忍痛全部放弃了,西红柿也不浇水了,虽然已经撘好了精致的架子,架子上绑的红绳子迎风飞舞,很是喜庆。

需要反复跑着浇水的西红柿,是一种奢侈品,我决定不再留恋了。

谁知道这次就真的下了雨,而且一旦下了雨,天空就解锁了下雨的功能,三天一大下,两天一小下 ,雨来得频繁起来。

事儿,往往就是这么的奇葩,你永远不知道坚持下去是对是错,我要是知道那次的天气预报是准确的,再坚持浇水,哪怕一次,西红柿都不至于半死不活。

那天在沟边上挖野菜,无意间发现好几棵西红柿,这不是普通的西红柿,应该是野生的,西红柿不大,椭圆形的果子,和高大上的圣女果差不多。摘一个尝尝,味道还真不错,除了皮稍微厚了点,果肉里的籽多了点,别的没毛病!

重点是结的那叫一个多呀,压的西红柿秧子都倒伏在地上了,有熟透的直接落在地上了,提个篮子,连摘带捡,一会儿就是两篮子。

有好友来访,洗洗端上桌,一说是野生的西红柿,一会儿一盘子吃光了。

我很奇怪,这些野生的西红柿,长在沟边上,是最不涵养水土的地方,因为过于干旱,连周围的树都干死了几棵,而西红柿不仅顽强地活下来了,而且硕果累累地大丰收了。

看来野生的东西,生命力就是强啊!

和我家李先生讨论,李先生对我的孤陋寡闻很是不屑,他说:“菜要么一直浇水,要么一直不浇水,一旦浇过水的菜停止浇水,那就很不耐旱,很快就会死掉。而从不浇水的,反而可以坚持很久去等一场雨。”

这又是什么神仙论调?浇过水,就依赖上了吗?不浇水它就不活了吗?有那么任性?

老李把嘴撇到了后脑勺上,为我的愚昧深感痛心!

“你也不想想,浇惯了水的东西,它是不会用力去往深处扎根的,它的根系都在表层,不用费劲就会有水分,它就懒得扎根了。

没有浇惯水,就像那些野生的西红柿,只有把根狠狠的往泥土深处生长,才能吸收到一点水分,当然就耐旱了。”

噢噢噢噢,原来如此!

如此说来,温室的花朵经不得风雨,娇生惯养的孩子经不起挫折,都是一个道理!

种菜,本来是生活小情调,却有着人生大学问。

紧张繁琐,压力山大的俗世里,有一个小菜园,看看春生夏长,看看秋收冬藏,沉淀一下浮躁的心情,种菜,比吃菜更享受!

愿得一菜园,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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