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两句,先生以为同第一句,是程嘉燧做主人之证据,“此首第一句及七八两句足以证明是诗乃松圆自述邀约河东君夜饮于其所居之处极歌唱酣醉之乐也”。又引“《列朝诗集 丁一三松园诗老程嘉燧小传》云:孟阳读书不务博涉,精研简练,采掇菁英。晚尤深老庄荀列楞严诸书,钩纂穿穴,以为能得其用。其诗以唐人为宗,熟精李杜二家,深悟剽贼比拟之谬,七言今体约而之随州,七言古诗放而之眉山。此其大略也”。剽贼典于牧斋,是指抄袭。清·沈德潜《说诗晬语》卷下:“钱牧斋信口掎摭,谓其摹拟剽贼,同於婴儿学语。”观杜诗《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与程氏是诗,其生吞活剥可见。程氏“晚尤深老庄荀列楞严诸书,钩纂穿穴,以为能得其用”者,先生笺曰“独此诗第七八两句乃混合《楞严》及《维摩诘》两经之辞义,以《楞严》之“天魔”为《摩诘》之“天女”,造语构思殊觉巧切”。是程嘉燧混用天女为天魔,谑而不虐。典故前有引用,不赘。先生顺手回忆与钢和泰考证《楞严》故事,言及观尚小云《摩登伽女》之旧时,颇有“白头宫女说玄宗”之意境。
然后先生引全祖望文,牧斋欲至嘉湖搜寻佛经故事,借其口嘲笑牧斋曰“呜呼!望尘干索,禅力何在?不觉为之一笑”,先生评曰:“牧斋之禅力固不能当河东君之魔力,孟阳之禅力恐亦较其老友所差无几。吾人今日读松圆此诗并谢山此跋,虽所据论者有别,然亦不觉为之一笑也”。俱是以为河东君之魔力,非凡人能当也。
然后,先生笺释第六句之“清”字,借此引出嘉定之屠。“读者苟取孟阳并端己所作两诗连贯诵之,则别有惊心动魄之感焉。盖河东君此次嘉定之游在崇祯七年甲戌暮春至初秋之时间,升平歌舞,犹是开元全盛之日,越十年而为弘光元年乙酉,其所宴游往来之地、酬酢接对之人多已荒芜焚毁、亡死流离,往事回思,真如陋世矣。”引朱子素《嘉定县乙酉纪事》叙述惨状,最后曰:“呜呼!后金入关渡江,其杀戮最惨之地,扬州而外似应推嘉定。鲍明远《芜城赋》在文选中列于游览一类,河东君之于嘉定亦可谓之游览也。其平生与几社胜流交好,精通先学,弘光乙酉嘉定屠城之役,翠羽明珰与飞絮落花而同尽,河东君起青琐之中,跻翟茀之列,闻此惨祸,眷念宗邦,俯仰身世,重温参军之赋,焉得不心折骨惊乎?”是以河东君之身份自叹也。
要之,此诗之精妙,在于程嘉燧以天魔代替天女,说明河东君魅力之大也。
第五首曰:城晚舟回一水香,被花恼徹只颠狂。兰膏初上修蛾睩,(列朝诗集“睩”作“绿”,非。)粉汗微消半额黄。主客瑯玕情烂漫,神仙冰雪戏迷藏。谁能载妓随波去,长醉侍人锦瑟傍。
先生以为“此首当是述诸老邀约河东君游宴嘉定城内之名园,以城门须扃闭于不甚晚之时间,不能尽兴作长夜之饮,不得已乘舟共返南门外之寓所,因有七八两句之感叹也。此次作主人者为谁颇难考知,但所游宴城内之名园疑即前论隐仙弄之孙元化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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