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晏南殊三年,直到他杀了我尚在襁褓中的孩儿,我才知道,他早有妻室,于是我拔了剑,向他心口刺去,亲手送他下黄泉……
![](https://img.haomeiwen.com/i18069141/b260835b1d13353f.jpg)
第1章
我杀了晏南殊——我的驸马。
他站在我跟前,要害处还插着我赠予他的恩赐,那里汩汩涌出殷红。
他说:“孟亭西,真好,我终于可以再不用对你虚情假意,虚与委蛇下去了。”
字句明晰传入我的耳中,最后汇成一股滚烫熔浆,狠狠浇在我的心上。
疼!疼到窒息!
不知何时,我的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迅速爬满了我的脸颊,让我连他死前的面容的看不清。
我依旧扮演着最为恶毒的角色:“晏南殊,你以为,我会让你去陪你的妻子么?”
“不!你休想!”
一语未落,我仰头饮下了桌上早已备好的鸩毒,扯着此生最为苦涩的笑容,硬着嗓子道:“就是死,我也决计不会成全你!”
“晏南殊,从你用我的孩子给宁故陪葬,守着你们可笑的长相守时,你就该知道,我恨透了你,怎么可能轻易让你与宁故做一对鬼鸳鸯?”
我拔出了那把剑:“晏南殊,碧落黄泉,我都要诅咒你,生生世世,永失所爱!”
闻言,晏南殊的脸上迅速染上一抹恼怒,但他始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闭上了眼,身下血流得越来越多……
突然地,寂静空旷的大殿上,回荡着我那可怜的笑声。
终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
痛!
男人俯身,攫住我的唇,最终将我欲喊出口的痛呼逼了回去。
我从未想过,重活一世,竟还是难脱他的魔掌。
晏南殊,我此生最爱也最恨的一人。
当日那一剑,没能要了晏南殊性命,反而给了他一个借口造反。
只三个月,晏南殊竟能轻易让举朝归顺于他。
残害忠良?呵!
他将我父母剿杀得尸骨无存,却还要让他们背负千古骂名。
而我……
“王德胜没教过你,伺候人的时候不能分心?”晏南殊蓦地狠冲,几欲将我思绪撞散。
我如今叫栖,拥有着同宁故一样的容貌,所以被王德胜进献给了晏南殊。
宁故的脸,孟亭西的灵魂,竟这样可笑!
晏南殊终是耐心告罄,低吼一声,从容抽身。
临走时,他却忽然喊住了我:“你唤作栖?”
“是。”
他静默了好半晌:“日后,改作亭西罢。”
“是。”
我想说,我是孟亭西,晏南殊,午夜梦回,你可会想起,她的孩子惨死在你的手中,她的父母,死于兵马践踏之下,而她,为了你与宁故的长相守,甘愿自饮鸩毒。
可我不能说。
他是帝王,成王败寇,我如今连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正大光明展露。
晏南殊,我已经赔了一条命给你,如今,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
……
纵是有赐名这样的恩宠,我也并不是特例。
管事太监带我到了刑室,巴掌宽大的板子一下下重击在我的小腹上,直至腿间暖流划过,白浊液体从体内流出……
他连一碗避子汤也吝惜舍我,因为我是王德胜的人。
翌日,我封为贵人的消息传遍六宫,是王德胜亲自来传的旨。
“不枉奴才辛苦培养,贵人做得很好。”王德胜将解药给了我,面露欣慰。
老天让我重活一世,我要惜命。
而我要活命,就要听王德胜的话,将自己体内的蛊虫一次次种在晏南殊身上。
他与我,从来只能活一个。
王德胜说:“这是第一次,每一次侍寝,奴才都会给贵人送来,贵人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第三次,晏南殊便会暴毙而亡。
而我,要在三个月之内杀了他。
第2章
绵绵细雨周密而仔细地覆盖住了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我坐在这座红墙黛瓦的精致皇城里,头一次觉出了彻骨的寒意。
三年前,我初识晏南殊,那是个清隽少年。
我在雪地里跪了足足三个日夜,才能说服母后给我赐婚。
我以为那是郎情妾意的一场婚姻,却不想,竟是我此生悲剧的起点。
彼时的我不知道,他有妻室,甚至还有着自己的孩子,而我的母后,为了她女儿的愿想,下令夺走了她们的性命。
直到我的孩子出生,我亲眼看着晏南殊活活闷死了他,然后用着最为致命的话语同我说:“阿宁与我有长相守之约,孟亭西,你永远也不能拆散我们。”
在我的咄咄逼问下,母后告诉了我一切真相。
我无意毁掉晏南殊的幸福,为了赎罪,我只能一死。
可晏南殊夺走了我的孩子,夺走了我最后的痴念,我不能允许自己心软。
雨势终于变大,沉沉落在青石板上,叩击着人心。
恍惚中,长安初雪纷飞,少年长身玉立,执伞朝我款款而来:“姑娘,我并没有错拿你的伞,你看,这上面,是我的名字。”
晏南殊,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一见钟情,是怎样一件令人雀跃的故事。
可你再也不知道了……
——
王德胜几乎把持了整个朝政,晏南殊能一洗血仇,是亏了王德胜的支持。
可我父皇在世时,一直待他不薄。
人心易变,我死过一次,才彻底看清。
可那又怎样?我只是想活着而已,王德胜与晏南殊之间的恩怨,从来不是我关心的。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上一世我便知道,晏南殊于情事上,一向不会上心,从他要我的那一夜后,晏南殊便不曾踏进后宫。
已经两个月了。
蛊毒发作得愈发频繁,可我连晏南殊的面也见不着。
“春,”我唤来贴身宫婢,“你让王德胜将长乐宫的那把琴取来。”
春进来时,我正拿着一支点翠玉搔头刺向眉心。
她明显吓得不行:“贵人您这是何必?”
我笑而不答。
我见过宁故的画像,她的眉心,就有一道伤疤。
我也终于活成了她,用着亭西这个名字。
晏南殊的用意何在,我不知道,也许是为了警告王德胜,也许是,他到底对我的死愧疚着……
呵!
在晏南殊的书房里,满屋子都是宁故的小像,所以他从不肯让我进去。
也只有当初的我愚钝,所以那样轻信晏南殊。
他那样恨不得我死,怎么会歉疚?
无论是晏南殊,还是王德胜,这一次,我只信我自己!
王德胜一向对我有求必应,那把琴,很快就到了我手中。
长相守,是晏南殊与宁故誓言的信物。
可我不会弹奏,确切来说,我不会碰这把长相守。
所以我把它砸了,春拦不住我,吓得一脸苍白无措:“贵人,这是先皇后最爱的一把琴,皇上一直不许人进长乐宫,就是因为这个。”
宁故是晏南殊唯一的皇后,可我孟亭西,生前遭他冷落,死后无名无分。
十里红妆,下场原不过如此。
我说:“我知道。”
晏南殊闯进栖迟殿时,一脸怒气,周身寒意环伺,惊得春魂飞魄散。
他一手掐住了我的脖颈,攫住我的呼吸,恨意从齿缝中一字一句迸出:“你好大的胆子!”
晏南殊的手一寸寸收紧,我甚至能听到骨节错声,想见他使的力气之大。
春很是护主,哪怕她真正的主子王德胜此刻正一脸平静地望着我的处境,然而春还是跑过来,跪下祈求着晏南殊。
我不许她这样没有骨气:“别……”求他。
一语未落,晏南殊率先松开了手,红着眼眶去捧那把断成两半的丝桐。
蓦地,他回头,双眸带着嗜血的红,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我:“你脸上的伤?”
第3章
我迎上他的视线,才刚张口,却不想听他暴喝一声:“谁许你学她的?”
他的发妻,不容他人玷污。
我在心中冷笑,可我的理智却让我软下膝盖,将尚在流血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奴出生卑贱,不敢与先皇后相比,更不愿,作他人替身,所以奴愿自损容貌,只为皇上能看清,奴唤作亭西。”
我想,他的脸色此刻一定难看极了,因为我忽然觉着冷,而春与王德胜一干奴才,也悉数跪了下来。
“自损容貌?”他话里带刺,“那好,朕便成全你。”
晏南殊扔下残碎琴身,一手抬起我的下颚,一手拿着匕首,手起刀落,刀锋凌厉,冰冷刺辣的痛觉从眉心传遍四肢百骸。
他将我眉心的那道伤疤剜了下来。
脸上被粘稠湿热液体覆住,我痛得近乎麻木,可耳畔却清晰听到晏南殊的冷笑。
他说:“你以为,朕赐你亭西之名,便是对你的恩宠了么?”
当然不是!
他恨透了孟亭西。
我顶着他心上人的脸,却有着他仇人的名字,他是要逼自己,恨王德胜送给他的人。
哪怕那张脸,与宁故别无二致。
我匐于波斯蜀襦上,迫使自己压下心头不甘:“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晏南殊愤懑离去,连带着王德胜也只是轻嗤一笑,便将宫里一应伺候之人撤下。
春塞了好多钱财,才能留在我身边:“贵人这又是何必?如今皇上不许人来给你诊治,要是化脓了,可怎么是好?”
“化了脓才好。”我轻轻一笑。
晏南殊对宁故有多看重,在我看到后宫中悉数是宁故的影子时,就清楚明白了。
我心底实在不甘,不甘到顶着宁故的脸,去争宠献媚,我都做不到。
上一世我失去孩子,得知真相痛不欲生之后,终于见到宁故画像,学着她的模样刺破眉心,换来他的漠然相对,这一次,得到他亲手摧毁这张面皮。
晏南殊能轻易毁了这张脸,想见他爱的,从来不是这一相貌。
呵!
想我孟亭西连死都经历过了,可还是看不透。
夜深时,我刻意遣走了春,早早上床歇下。
“唔……”
浓重酒味儿下,遮掩不住的熟悉气息涌进鼻端,那人在我的唇上不断啃啮着,粗暴到了极致。
终于他向上,柔软覆上了我的伤口,刺痛传来,惹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就是你,为何一定要学她?”他状似轻喃,却又爱极恨极。
他亲了下,大掌爱抚着我的额头,一时竟让我恍惚起来。
寂寂半晌,他问:“你可知她的下场有多惨?”
不等我答,晏南殊兀自言语着:“她饮下了鸩毒,就那样冰凉地躺在那里,七窍流血,可我连抱一抱她的资格都没有……”
“亭西,你别学她,她……傻得很!”
字字诛心!
晏南殊,我也是饮下鸩毒而死,可你怎么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呢?
心脏那里,似有什么在逐渐破碎,然后残渣刺进血肉里,密密匝匝的疼!
“啪嗒”一声,脸上蓦地一烫,我抬眸,才发现他哭了。
他的伤心处,原是宁故!
我攀上他的腰身,扯了嘴角,用着自认完美的笑说道:“皇上,您看清楚,奴究竟是谁?”
他的炽热目光打量着我,迷离而认真,可嘴里,却说着:“对不起……”
一语未落,随之而来的,是他温柔而又小心的亲吻,而我极力配合着他,只为取他性命。
我要等,等着看他辞世,然后告诉他,孟亭西还活得好好的。
晏南殊,届时,你可会后悔半分?
篇幅有限,请关注微信公众号【rsx723】或者搜索【肉小说】,回复【1802】继续阅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