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曾说:我个人的一个秘密是在需要极大快乐和悲伤的公众场合却达不到这种快乐和悲伤应有的水平,因而内心惊恐万状,汗下如雨。
我第一次看到竟有些释然。原来不止我一个。
很多时候,我并没有常人所有的惯常的情感。好比做成某件事的巨大快乐,好比对亲人过世的巨大悲痛,好比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激涕零,好比对残障人士的感动怜悯。等等。我不是无心之人。但是,我达不到大家所需的公众标准。好像时刻准备着被这个世界感动,时刻备好纸巾,时刻准备告诉自己是个无比善良的好人。
之所以说到这个,是因为在上课看到了一段关于动物的视频。我的专业是和动物打交道,好吧,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在文章中提及这个,那天我愿意讲了,能够讲了,我会继续深入我的专业话题。
这段视频是一些记者在采访一个在熊身上采取胆汁的药厂。这明显对这个药厂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他们采用的方法是外科造瘘技术,就是通过手术在体表造一个通往消化道某个部位的口子,并穿上一根管道,可以从中提取我们想要的分泌物。当然,这个管道是重复使用的,不会用一次就拿下来,他会和肉长在一起,直到你接上一根导流管,动物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一群拿着设备的记者不断在问工作人员,“它会痛吗?你们用的这个技术好吗?”接下来是技术人员冷静的解说。过程中不时有几声应景的熊叫。
在记者问答会上,有人说,这样熊很痛苦。你们这样太残忍了。经理回答,你不是熊,你又怎么知道他痛不痛苦呢?
视频期间,课堂上有人唏嘘,好惨啊。这样取药太残忍了。
原谅我对此视频并无感觉。我感受不到常人应该有的怜悯、同情、憎恶。
我只是想到了这么几个问题。如果他们不这样取,你说他们应该怎么取?如果你或者你的亲人是急需这个药物的病人,你希不希望他们取?老实说,你除了嚷嚷你还能做什么?老实说,世界上除了这么件事,还有许多事情值得你感动,值得你落泪,但是都并没有什么卵用,这个世界并不稀罕你的那点情感。
为什么我这么说?我们上课时总会讲到对待实验动物要遵循的人道原则。无论是用药还是解刨。不能让他们过于痛苦。或者说是,不能让他们表现得过于痛苦。
所以我一直觉得人类真是活得苛刻、光鲜、又容易自我感动的种族。一方面要求放心的品尝各种新鲜又美味的肉类,或者是把动物当成是活体制药机,一方面又希望它们表现得不那么痛苦,最好是让我们感觉它们是自愿把身体交给我们。这样我们才会十分兴高采烈、心中放下巨石,内心充满感动。全然忘记了手里一直拿着的屠刀。
敢说你没有吃过任何肉类?敢说你或者你的周围没有用过任何通过动物各种实验来实现的医疗药品?如果你不能停止吃肉食品、不能停止使用各种相关药剂,不能实实在在去找到什么替代品,就不要轻易感动。
这个世界,值得感动、值得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事情太多了,你没看见的也是数不胜数的。很多时候,我们不愿承认的是,我们只是为了让自己觉得活得更舒服罢了。
这个世界有他的规则。总是觉得自己是圣人就不好了。
引用和菜头在他的最近的一篇文章中的话: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有一条真理:只有坐上马桶的屁股,才可以大谈之前排队时的艰辛和苦难。而不肯从马桶上起来让座的屁股,一起围观一个等待空位的屁股,感动流泪,欢喜赞叹,感慨“它让我发现了社会的另一面,这种自立向上的精神让我好感动”,就不单单是刻奇,而是带着屁味的刻奇了。
以上。
我认为,在人类的一切智能活动里,没有比做价值判断更简单的事了。假如你是只公兔子,就有做出价值判断的能力——大灰狼坏,母兔子好;然而兔子就不知道九九表。此种事实说明,一些缺乏其他能力的人,为什么特别热爱价值的领域。倘若对自己做价值判断,还要付出一些代价;对别人做价值判断,那就太简单、太舒服了。———王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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