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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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老伴坐在桌前，用红纸在剪剪子。

我很奇怪，这平常素日，也不是什么节日，剪什么剪子。一般是到了端午节，要剪剪子，粘在门和窗边，目的是剪除邪恶，保家平安。

“也不是端午节，你剪什么剪子？”我问她。

“不是端午节，就不能剪剪子了？我剪剪子是剪小人。这些天做梦老梦着小人，要么这些日子就不顺了。今天上午和老林太太遛达去，路上遇到老李太太了。她见了我，脸阴得能滴下水来，很生气地说：‘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说不遛达了吗？这怎么也出来遛达来了？这遛达还得看人呗？’我说：‘你打电话我正忙着焯菜呢，走不开，所以说没时间。等焯完菜下楼，遇上老林太太了，就一起遛达了。一个遛达，还看什么人！你这理也挑！’她仍不满地说：‘是啊，我这理是不该挑，可有的人就是打乌麦的眼——看上不看下！’我也好来气，回她道：‘是啊，你说有的人怎么就让人不稀待见呢？她怎么就孤家寡人一个呢？’她也没说好听的，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都是一色货！’老林太太一听连她也骂了，也不让了，说：‘怪不得谁也和你合不到一起呢，你连句人话都不会说！我也没招你惹你，你骂我作什么！你真是人嫌狗不爱的东西！’我还要回她两句，老林太太拉着我就走，说；‘这种不会说人话的东西，快离她远点儿。’你说，这不是无故地找气吗？

“这还不说，我俩到了商店，想买几个柿子，我正挑选着呢，营业员不让了，说：‘你挑柿子也不能那么用力捏啊，那不都捏坏了吗，我卖给谁去！’我说：‘我也没捏啊，就摸摸还摸坏了！’老林太太说：‘别跟她生气，走，去别处买去。’我俩什么也没买，闹了一肚子气。你说，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遇上一连串的小人，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我一听，这不就是日常生活常遇见的人际关系吗？怎么还归结到小人了呢？便说：“老李太太就那样性格，心眼子直，有啥说啥，说话不好听，你们就得多担待她些，都是一起遛达的伙伴，闹那么生多不好！”

“谁担待她？也不该她欠她的，谁听她那三七二八话，有病啊！”

是啊，她的性格担待过谁啊！只有别人担待她的份儿！

我又说：“你们老太太买东西就是太挑剔，拨拉来拨拉去，不怨人家营业员说你们。”

她眼一瞪，不满地说：“你是谁家的人？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扭呢？”

“我是坚持真理。”

“你还真理呢，我看你纯粹是歪理。”

她已剪好了不少剪子，便去门边和窗边去粘贴，一边粘贴一边念念有词：“剪子剪子剪小人，以后再也遇不见小人了。”

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人要真愚昧到了一定程度，你还真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