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汉中城举办了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各式各样的花灯挂满了整条大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绚丽的焰火染红了大半天空,照亮了姑娘美丽的脸庞。
景臣被水依和若兰生拉硬拽方出了门。二女见她日日陪在母亲床前,形容憔悴,便想方设法拉她出门散心。
走在喧嚣的大街上,入目皆是陌路人,入耳皆是异乡音,景臣感觉内心愈发孤寂。前世今生,起起落落,骨肉亲情,天人永隔。前世疼爱自己的父母,恐怕再也无缘相见。如今,美人儿娘南宫玉又是生死未卜。今日之景与三年前是何等相似,只是那时的自己天真未泯,童心犹在,今日却只余一颗历经沧桑之心而已。
景臣实在无心玩耍,又不忍拂了两位妹妹的好意,在街上转了约莫一个时辰后,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
正心事重重低头而行,忽然撞入一人怀中,登时大惊,欲躲开时,被人拉住右手,抬头时却遇上一双满是关切和如水柔情的桃花眼,不是千言又是谁!
四目相对,便再难分开,彼此的影子映在对方眸中,如同闪着银光的星星一样动人心弦。
那一刻,二人同时想到了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形,身着女装的千言美丽动人,被“好色”的叶孤臣满世界追着跑.......
直到雷府大门口,景臣方意识到,二人竟然手挽手走了一路,自己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抗拒之意。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早已沦陷,不可自拔。她本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既然明了自己的心意,便不会扭捏作状。
她握紧千言的手,嫣然一笑,道“美人儿姐姐,既然牵了手,我便不会放手,也不许你放手!”
千言先是一愣,继而狂喜,俏脸含春,朱唇轻启“臣妹,自三年前相遇,我便倾心于你。三年来,早已相思成疾。如今,心愿得尝,我又怎会放手!”
又过了十余天,南宫玉仍无清醒迹象。一日,阿喆与珏儿来雷府玩,与南宫靖提起,父亲已打听到药王谷的确切位置,自己父子二人,可随同公主等人,一起前往剑门关附近,寻找神医救治叶夫人。
景臣大喜之下,不及细细思量,便决定三日后出发,前往药王谷。千言本想劝阻,见萎靡许久的景臣眼中光芒闪烁,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便没忍心说出口,只说要同景臣一起去。
景琦欲同去,却被景臣拉到僻静处,将虎符交于他,“三哥,此行我总有些心神不宁,但为人子女,却又非去不可。你将这虎符收好,若果真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景琦推让不过,只得接了,待景臣一行人走后,便暗中调兵遣将,以备后用。
景臣未带一兵一卒,只带了几名大内侍卫,几十名四海帮兄弟,随行的还有:叶知秋,沈千言,南宫靖,沈水依,薛明衣,雷若兰,孟氏父子等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南而行,最初的道路甚是平坦,方圆数十里,一览无余,故行进速度亦是颇快。
第二日,进入山区,道路愈来愈崎岖难行,千言便让大家提高警惕,谨慎而行,自己则紧紧护卫在景臣左右,不敢稍离。
薛明衣带领一众四海帮兄弟,担负着护卫公主职责,亦主动担负起了对叶夫人的日常诊疗照顾。若兰跟在明衣身后,虽然忙碌,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
十余个昼夜倏忽而过,一路上风餐露宿,翻山过河,险象环生,眼见山势愈加险峻,离剑门关越来越近。
这一日,正行进间,孟氏父子来到景臣马前,孟父道"公主殿下,前面三十里处,便是剑门关,过剑门关二十余里,便到药王谷。虽只有区区五十里路途,却皆十分难走,栈道狭窄,马车无法通行。”
景臣沉吟片刻,望向千言,见他缓缓点头,便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在这里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弃车上路。”
露营之处是一片广袤的山谷,地势平缓,视野开阔。正值月圆之日,明月当空,月朗星稀。千言率领几名侍卫值夜,仰望星空,若有所思,熊熊篝火与温柔的月光下,那张冷峻的面容竟然柔和了许多。
景臣从帐篷里出来,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来到千言背后,伸手蒙住他的双目,粗着嗓音道“云公子,别来无恙!”
千言嘴角上挑,配合道“尊驾是哪位高人,请报上名来!”
“吾乃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采花大盗胡图,久闻云公子乃是武林第一美人儿,今日有缘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景臣憋着笑,继续瞎扯。
“原来是胡图大盗,幸会幸会!不过,你站在本公子身后,如何能看得清是美是丑......”话音未落,猛然转身,伸手握住一双滑若无骨的柔荑,对上一双如花笑眼。
“你怎知是我?”
“但凭感觉,便知是你!”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
“第六感,好名字!这本是只对臣妹你一人才会有的感觉。”
景臣拉着千言在火堆旁边坐下来,“言哥,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又不敢与父亲说,怕他担心。城中刺杀,祖父失踪,母亲中毒,这一系列祸事接憧而至,却一直查不出幕后主凶。此次带母亲求医,也是抱着引蛇出洞,打草惊蛇的目的。但将这么多人的生命置于险境,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敌人既已存了谋害之心,便不会轻易罢手。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将计就计,来个釜底抽薪,主动出击。出门前,我已在景琦面前立下军令状,不论此行成败如何,定要保证你的安全,与你同生共死!”
“言哥,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你可知,可知......可知我真正的出身来历?”景臣来到大周四年多,从未对人提起自己的来处,此时感动于千言的真情流露,竟有了一吐为快的冲动。
“难道你另有来历,不是青州叶孤臣?”千言狐疑道。
“若果真如此,你将如何处置于我?”景臣追问。
“不管你是公主也好,乞儿也罢,都是我今生所认定之人,并无不同。我是听风楼少主,天下之事能逃过我耳目者无多。你四年前曾不慎落入水中,昏迷数日方醒,醒来后便性情大变,一改不喜武功之态,勤学苦练,终有所成。难道,四年前落水的叶孤臣并非如今的长平公主欧阳景臣?”千言面不改色,娓娓道来,好似这只是一桩不足道的小事。
景臣见到千言淡定如常,也慢慢放松下来,轻声将自己的来历约略讲述一番,心中的秘密终于有人可以分享,顿感轻松许多。
千言得知此奇闻,分外惊诧,难以置信,却不得不相信,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景臣的前后不一,与众不同。
二人在火堆旁彻夜长谈,倾心以待,再无任何秘密与隔阂,情谊自然又近几分。却也未曾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只得继续前行。
因马车无法前行,叶知秋只得将南宫玉与自己缚在一处,骑马慢行。南宫玉仍是无知无觉,活死人一般状态。
景臣见到美人娘,不由得鼻子发酸。正垂首难过之际,猛然想起:南宫玉的状态,与前世屡屡见诸报道的植物人十分相似,一般来说,植物人状态是由于外伤引起,到底是何种毒,竟是这般厉害。亦或根本不是中毒,而是有人故意引他们前往药王谷?若果真如此,薛明衣与孟氏父子皆有嫌疑。孟氏父子尚有可能,然薛明衣为四海帮护法,自幼在帮中长大,为何要如此行事?孟氏父子是南宫靖无意中相识,其来历本就不甚明了,虽说一路对其暗加防范,却也未能发现丝毫不轨端倪。
“这件事还是要找靖儿核实一下方好。”打定主意,便叫上南宫靖,下马来到一处僻静所在,问道“靖儿,钰儿有没有告诉你他父亲的名字?说来真是惭愧,同行十几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孟大哥的名字呢!”
“这倒是提过,好像叫做孟昶!”
“孟昶,哪个昶?”景臣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永日昶,我记得特别清楚,珏儿在家中练字时,写过这个字。”
“孟昶,孟昶......到底在哪见过这个名字呢?”景臣皱起眉头,细细思索。
“原来是他!怪不得总觉得这人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却并非因为规矩,而是心虚!”景臣终于想起孟昶便是后蜀末代皇帝,此处已是蜀地,遇到他倒也不足为奇。虽然历史的轨迹改变了,但冥冥之中,还是要向原来的轨迹靠拢,总有些不甘于命运摆布之人,要逆天改命。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之人,即便不是孟昶,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如今恐怕早已陷入对方的重重包围之中,到底要如何破解此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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