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未开,青涩的白。
雨下的暗苔,说不清悲哀。
那一片墙角,就是一幅画。画在人心头,染成了凉意。去年今日此门中,栀子花开成残梦。
梅雨时节,江南午后,唯有等待无颜色。
她撑开油纸伞,替花挡雨。雨打在她的罩衫上,晕开一汪浅湖蓝。
诗人说,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倘能随心地开落一次,也真是好。可她的等待却疯长成青草,遍地惆怅与不甘。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她以为,只有栀子懂她。
栀子是他为她种下的,因为她喜欢。那时多美好,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只是正因为太年幼,谁懂得承诺之轻重,谁懂得人生之变数。豆蔻年华,她本该订婚许以他人,却执意孤守一树栀子。任凭流言乱飘成絮,她只为所等。
长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她又怎会毫无怨念,可是泪流之后,依然是等待。这一等,韶华竟白头。她再也回不去了,那诗一样的岁月封存了他和她。她甚至不知他是生是死,是否像她一样也在等重逢。
雨停了,她收起伞。
院子外一阵欢笑声,温暖到人心。那是尘世的快乐呵,她想。她便走到门口。
那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家。老爷夫人带着公子小姐,谈笑风生,环佩作响。石板路上青苔滑,老爷紧紧攥着身边女人的手,怕她跌倒。
她的眼睛湿了。那一直是她的梦。她擦干泪,准备回屋。
一转身却再次泪流满面。
转身的瞬间,她瞥见了一个青白玉挂件,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挂在老爷身上。那是她亲手别在他腰间的栀子花骨朵,是父亲请人用微有一点青痕的白玉雕成,在她豆蔻之年赠与她,期望能给她带来良人。她却给了他,连着自己的心一起,都给了他。玉雕得让人心疼,栀子花未开,青涩的白。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上眼睛。一睁眼,却仍是一抹青涩的白。她听见人们在议论,说那是隔壁县的孟老爷,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后来搬走了,现在不知有多阔绰,家里少爷也争气…
她怔住了。他也姓孟,叫孟子语。她也曾梦子语,却不见其人。
原来他已在尘世开出繁花,唯有她还守候着一棵青涩的栀子,痴痴等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