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
文/逆旅飞扬
我没有参加过高考，我的中考是在二十一年前。
我的初中是在我们镇上的中学上的，镇不大，约摸半小时，便能走完镇上的每一条街道。小镇虽小，但配套还算完善，邮局、银行、医院、电影院、商场、照相馆等都有，还有一个火车站。
我初中住校，去学校的路上，不仅有公路、河流，还有铁轨。
公路在中间，左边是紧挨着的一条几米宽笔直的河，公路有多长，河就有多长，公路四通八达，河流也是。河两岸是一排排整齐挺拔的松树，那些茂密的花花草草围绕着松树，从这里经过，一路都能赏到春意盎然，嗅到金银花迷人的香味。
铁轨在公路的右边，山坡上面。如果走路去学校，我们喜欢爬上十多米宽的斜坡，沿着铁轨走。铁轨一格一格的走过去，略窄，但若两格，又宽，所以我们有时迈着小碎步走，有时跳起来跨着步子走。站在铁轨上，山坡那边，大片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映入眼帘，漫山遍野的花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我们住校的同学，中午或晚上休息时，偶尔会去镇上沿着街道闲逛。我跟着同学去过几次火车站，这是一个小站，很小、很清静，候车室、售票厅、站台干净整洁，除了穿着制服的乘务人员，很少有人。
有一回，我看到绿色的火车缓缓开过来，到站停靠，站台上的十多个人，在乘务员的催促下往火车上挤。火车上的人，面对面坐着，有人探出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往上挤的乘客，有人自顾自的或看窗外的风景，或环顾四周，也有人歪着脑袋睡觉。大概不到两分钟，火车就开了，站台上又恢复宁静。
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有一天，我们会从这里坐着火车去中考。
到了初三，除了购买生活必需品，很少出校门。如果出去，多数时候会带着要背诵的笔记，出校门左拐，去学校背后的稻田里，找个干净的田梗坐下来，大声的读大声的背。
夕阳下，太阳的余辉映照着我们青春的面颊，那会儿，从来不知道，青春走得如此之快，还没来得及疯，还没来得及挥霍，它就一去不复返。
那一年的油菜花格外美、格外香，我们在花丛中拍照留念，在春色中记录我们的的青春。就在那次油菜花香之后，我们步入了中考的考场。
在临近考试的最后两周，老师告诉我们，今年坐着火车去县城考试。多数人听了，面无表情的继续低头做习题，仿佛事不关己。事实上，到了初三，除了读书，我们什么都不用考虑，老师说，书读好就行，其它别想，家长也这么说。
那个时候的我们，既期待中考，又害怕它来得太快，考完之后，我们的人生将开始新的征程，惆怅，惆怅因着未知的未来，惆怅也因即将的分离。
我们上火车的那天，站台上的人很多，挤挤攘攘的。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也多，他们分别站在我们排好的队伍的两侧，神情严肃，偶尔有打闹的同学，他们便大声的呵斥一句。多数同学安静的站着，看上去平静，心里却并不平静，静静的等待人生的测试、命运的安排。
绿皮的火车到站后，停了好久，我们找到座位坐下，看着窗外很久，火车才开动。几个车箱都是我们的人，老师来回走动，大声的喊着，不要坐远了，坐下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但仍有调皮的同学，这里钻，那里跑，他们是兴奋，还是紧张？
我和大多数同学一样，找了个位置便坐着没动。我的座位靠窗，我一路欣赏着窗外变幻的风景，大片的庄稼地、大大小小的河流、或密或稀疏的房屋、青葱高大的树木，一次次划过眼帘，快速闪过，消失在视线内。与往日上学路上看到的不同，今日的风景仿佛更宽阔、更深远、更迷人。
我回头看了看车箱里的同学，他们有的在看风景，有的在小声交谈，有的坐着发呆，有的靠在旁边磕睡……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紧紧的挨着坐在一起，那些曾经共同奋斗的同学们，这列火车就这样带着我们，各自开始了人生新的征程。
若干年之后的我，已经记不起那天是怎样进的考场，又怎样出的考场，只是很真切的知道，从此之后，我们真的就各奔东西，极少见面，更别说共同作战。
人生就是这样，在一起时，珍惜彼此，珍惜当下，分开后，无论散落在何处，心底的情谊仍在，祝福不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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