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李佳丽

        老李45才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软绵绵的，娇滴滴的，眉清目明，聪明伶俐的女儿，敢问哪个父亲的心不会融化呢？更何况，才不过两三岁那灵透劲，两三句话都能把人的心俘获了。 老李在外包小工程。经常好些天不回家，有时候回来了还爱打个牌输了钱。这刚进屋两个人就争吵。这小丫头也不害怕，大声说：你们俩，先别吵吵了。一边扭脸凶爸爸：妈妈等不到你回家都急坏了。你来也不给我带好吃的。一边凶妈妈：我爸好几天不回来了，这才进门，让他喝口水说话！——两个人瞅着刚刚两岁的聪敏的女儿，都被镇住了。   

      这两岁小孩都能劝架，传开来，没有不夸的。老李总是美滋滋的喜欢把女儿揽在怀里，吃的喝的穿的玩的，只要女儿喜欢，绝不含糊。 

      见到认识的人，别人想逗她还没开口呢，小姑娘李佳丽就开口了。娘娘你去买菜呀？是呀？你们中午要吃什么菜呀？—哈哈娘娘做这个菜肯定好吃。娘娘再见。   

叔叔好！你在抽烟吗？抽烟对身体不好，我爸爸就不抽了他说他心疼我。

      别人逗她，李佳丽呀，你的照片怎么这么漂亮呀？她立即回答那是因为我长的漂亮呀！？爸爸好啊还是妈妈好啊？妈妈喜欢我，爸爸很疼我。     

      主动说话是这个小姑娘活泼开朗，什么问话都对答如流，却是一顶一的聪明。 大概是父亲跟母亲各自家乡离得远，孩子继承了最优良的基因。

老李媳妇跟孩子在一个洗车店住，朋友的店又省了租金，还能补助到日常。从有了李佳丽，她还没上过班呢，可是洗车擦车的顺便的活麻利利索，给大家炒菜也是非常好吃，肉菜凉拌都不含糊。就是不大爱细收拾住处，也不爱打扮李佳丽。她皮肤黝黑，眼睛大，厚厚的嘴唇，头发微卷，胖胖的。一股南方人的味道。

      李佳丽总是喜欢在洗车店门口的排椅上一个人玩得开心。李佳丽继承了妈妈红黑的皮肤跟大大亮亮的眼睛，鼻子又像老李那般挺直。可是个子却矮了些。都说佳丽妈妈很重视佳丽的独立性，孩说不洗她就不洗，孩说不吃她就不催不喂。孩说不穿不脱她也随着她。不像个头胎孩子的妈妈，对孩子有心不在焉的感觉。天冷的时候，小姑娘李佳丽的脸早早的皴了，小手总也黑乎乎的，头发总是短短的。如果不是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这个小姑娘简直成了个脏脏的假小子。   

      老李这个“婚姻”来之不易。他早年打工凭头脑挣了钱，总是会悄悄地输了去。输的着急了，就会随人拿着工地上的设备来卖。最后一次偷，不知道自己竟然偷了个最贵重的。于是被抓紧去，在狱中呆了8年。小十年哪，一出狱都物是人非了，老屋破败，哥哥不管，老娘更老的没有力气给他张罗个家了。老李也不是一般人，从在工地出苦力干起。凭聪明又混得风生水起，好的时候包个小工程，一年十几万没问题。就那个时候在青岛就结识了佳丽的妈妈。据说是被卖过去的，她跟着一个六七岁的老头过。

      李接近1米80的身高，腰杆倍直。五官精致，在同龄人中怎么也看着帅气。有钱吸引，眉来眼去，干柴烈火，青岛那个小工程要结束回家的时候。李佳丽的妈妈就被带到了老李的妈妈跟前。 老太太高兴的嘴都哆嗦开了，屁股大胸大一看就很会生养。现在你孙子就在肚子里呢，老李趴在老太太耳朵边悄悄地说。小姑娘李佳丽出生了，老太太还是失望的撇了撇嘴。 婚姻本来应该是很郑重的事情，可是佳丽的妈妈就迁就了老李。没取证，请客吃饭游玩购物，热闹几天，就算结婚了。她是云南边境一个小村的人，普通话有些拗口，可是性格泼辣豪爽。她不忌讳自己过往的历史跟家庭。大概是父母吸毒，孩子们早早离家寻生活。有个妹妹在国外，有个哥哥在牢里。

      孩子自出生到两岁，老李的景况是每况愈下了，大概是自在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养家不仅仅是靠力气。老李怪媳妇不会算计，钱发下来，就给娘俩留下够吃喝的。自己再拿去小赌一番。虽然争吵不断，老李自始至终都心里有家，女儿是命根子。 李佳丽两岁半时，老李搬钢筋时把腰扭伤了。开始还能坚持着干活挣钱。可是越来越厉害，甚至直起腰就不行。人民医院说是骨质增生，药也吃推拿也做。无限极，安利权健的方法也都尝试，可是却总不见效。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老李索性搬到郊区把母亲接过来看孩子。佳丽的妈妈就担当起了养家的重任。都说这个女人干活很泼辣，挣钱多的时候一天两百多没问题。一家人都毕恭毕敬的。

      小姑娘李佳丽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背书包，也闹着要上学。回来给奶奶讲学校里的事，给爸爸捶背懂事又可爱。 慢慢地佳丽的妈妈换了新手机，着装丰富多了，一家人做好饭等她回家，吃饭时却不怎么跟家里人交流，喜欢聊微信。      妈妈手机说话是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小姑娘绘声绘色的给奶奶说着。老李知道那是她家乡土话，少数民族的话都异常难懂。似乎这片地区的零星的老乡被她串起来了，她找到了家乡人的微信群。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她与人交流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全家人都听不懂，她却旁若无人。

    自从得病，夫妻生活非常罕见。偶尔，似乎是相互迁就。 老李的病治疗着逐渐有了起色，有一天他很有信心的对佳丽妈妈说，我戒了赌。等我腰好以后好好经营这个家，咱们过好日子。佳丽妈妈没做声，仍旧是把看病的钱备好了。 老李却输了精光回家了。两个人争吵到天亮，老李还动了手，佳丽妈妈夺门而去。

      第二天早晨开始，小姑娘李佳丽就开始发烧，总是迷迷糊糊的埋怨爸爸打跑了妈妈。 佳丽妈妈的电话打不通了，怎么也找不到人。老李想办法追问到一起干活的人，知道佳丽妈妈又跟别人走了。一个年轻许多的，独立带孩子的男人，两个人已经好了一些日子。

老李正八经颓废了好些天。 我可怜的佳丽呀，你妈妈怎么这么狠心！老太太很伤心。扔了自己的孩子去养别人家的孩子，这算什么。老太太愤愤的说。 这算什么，老李慢慢地说，她自己的孩子又不是没卖过。 这么多年养一条狗也应该有感情了，老太婆喃喃的说。

      小姑娘李佳丽不大爱说话了，她学会了在爸爸跟奶奶跟前小心翼翼。只是两个大眼睛总是扑闪扑闪的，似乎有许多话不知道找谁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