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他殇之伤
我大概是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还是两个星期?还是更久?
我忘了。
我只记得讽刺的是,生活还要继续。
在那之后我还要像这些年来所有平凡度过的日子一样去平凡的生活,就像没事人一样。
重新回到班里的时候,正在上数学课,大家的目光在我身上只停留了一分钟,或者更短。
我看着窗子边自己书桌上之前翻开的书还停留在那天我离开学校的那一页,桌子上打开的笔依旧横七竖八的躺着,那原本在旁边一起躺着的笔盖却不知去向,等待我的,除了日常,还有那桌上薄薄的一层灰尘。
数学老师继续讲着函数,他在黑板上熟练的画着公式对应的曲线,我的人生,也就像那曲线一样,从它所能达到的最顶端,一直向下滑落,在第一象限无限接近X轴,与零越来越近……
我不知道它还能滑到什么程度,到底在什么时候才会归零?归零后会不会向第四象限继续滑落,直至在负值的最底端?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从窗外望出去阳光下的植物长得越来越茂盛呢!可我,却像一株见不得光的植物一般,在阳光下的片刻贪婪,都会让我的人生在之后很长的时间里遭到报应,那无尽的黑夜似乎才是我安身立命的最终端。
回到学校一个月后,我在天台上遇到了严砚黎,那天天气很好,我像往常一样蜷缩在角落里听MP3,两眼无神的看着楼梯口。
一个人以后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逃避,安静的地方可以让我短暂的卸下防备,可以活的,不那么耿耿于怀,也不用,那么神经兮兮,时刻通过别人的目光提醒自己,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是一个进精神病院的疯子的孩子,是一个丑姑娘,是一个靠国家接济才能读书的丑八怪……
就在我那么心安理得的逃避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我看到穿着校服的南洛程两手抄兜缓缓的走了上来,他看到我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那一刻他在想什么,继续上前,还是转身离开?
所以我先开了口。
“来抽烟?”
“我已经戒烟了。”
“所以呢?”
“吹风。”他说着顺势走了过来,面朝天台的围栏眯着眼晒太阳。
我没有再说话。
反而是他,过了一会低头问我,“这MP3你还在用?”
我用手摸索了摸索那已经被我把SONY四个字母快要磨消失的白色机身,抬头看着他认真的问:“你要收回去吗?”
“我……”
“你如果要远离我就远离吧,不想理我就不要理,讨厌我继续讨厌就好,但是至少,求你了,把这个留给我,如果连这个都离开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了……真的……”我打断了他,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在氤氲,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向他哀求。
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无耻的,拿别人的东西拿的那么理所应当又恬不知耻,或许我也没什么脸吧,所以要不要脸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沈墨殇本来就只有半张脸罢了。
严砚黎显然是被我吓到了,他呆呆的看着我小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迅速起身,火速离开了天台,走的时候我和他说,“你的地盘,你在的时候我不会来打扰的。”
我听到他在后面问我,“你没事吧?”
但是空荡荡的楼梯口,没有人回答他。
我有事啊,可是我有事又能怎么样呢?即使我大声的和这个世界说我有事,也没有人会管我明天会不会吃饱,下学期的学费要去哪里找,已经破旧的鞋子什么时候会换,沈国强那还有一部分国家也无法承担的医药费我要去和谁要?
这个世界上或许谁都会辜负我,抛弃我,但是只有我不会,只有我握着手中名列前茅的成绩单的时候,才会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那个暑假,凭借优异的成绩我在L城的一家私人教育机构找到了一份珍贵的兼职,那里的薪水还算可观。我很珍惜,因为在那之前由于狰狞丑陋容貌的我已经被很多家拒绝过了。
我在那里,遇到了同样在兼职的严砚黎,那个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他高一在给我补习的时候说自己是专业的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原来他真的是专业的。
我们上一次说话,好像还停留在那个天台上,人和人,是没有那么快就释怀的,但我想,总有一天他或许可以猜到,那些在校园里关于他的流言,不是从我这里说出去的,也许再十年,亦或一辈子。
谁知道呢!
即使在一个机构补习,我们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每个人有自己工作的区域,有自己补习的对象,大家都很忙,在自己的轨迹上,偶尔见面我们也会礼貌的和对方点头问好以示问候,但我们,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过。
白天我在补习班上课,晚上就去烧烤店串肉,火锅店洗碗筷,日子也过得很紧,没有什么空闲的时候去想生活的苦,按月把沈国强需要的治疗费拿给医院。
这是那个暑假教会我的,赚钱,打钱,赚钱,再打钱,钱永远在我的手里握不热。
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下午空余的时候,我就坐在出租屋那狭小的阳台上打盹,适当的让自己心安理得的逃避这世界。
我也抽时间去看过一两次沈国强,一次他打了镇定剂在床上睡觉,还有一次他倒是醒着的,就是不认识我是谁了。
我听那里的护士说,他偶尔也会清醒,清醒的时候也会念叨我的名字,还会念叨一个叫徐海琴的人,可笑的是,我去的时候,他却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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