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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寒冷随着一片阵痛撕心裂肺的痛袭来,我一直以为痛是庞大的笼罩感。
可是它是一条白色的被用尽的胶带纸。
医院的味道并不好闻,可是这次没有觉得格外刺鼻。
挂号门诊处有一个可爱的小孩子,穿了一件长长的大棉袄,几乎包住了她的整个人。她带着哭腔撒娇对妈妈说:“我要回家。”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小孩子,大棉袄包裹着她使她看起来很笨拙很可爱。她穿着那两只小小的鞋子在地上走着来回的碎步,头发不多,柔软而稀疏,简直就像一个笨拙的小天使。以后我也要生一个这样美丽、可爱的女儿,我在心里想。
我感到她的妈妈用余光注视着我,那是一种默不作声的严肃的防范。然而我仍然看着那个小可爱,也许是我的错觉,因为我并没有戴眼镜。
这种长时间无声的,我不知情的战斗忽然结束。妈妈带着女儿走了,我忽然意识到,是的,她无时无刻不用余光关注着我。可是,为什么呢。
在不太漫长的等待结束后,我们找到了医生。
这是一个女医生。看到她时我吓了一跳。
我没有戴眼镜,于是我看到她时能够模糊得看到她是简洁的短发,然而并不让人感觉亲和可爱。她有一副很得当的五官,这五官匀称精致,脸上身上又没有多余的赘肉。那清晰的视线就仿佛是带了一副眼镜的,但我相信她并不近视,因为她的眼睛太明亮了,像是冰冷的透明的玻璃,更像是冬天水龙头流下的冻手的水。
那水倒不至于把人冻伤,可是但凡一个处在这冬天的人都是不愿意去触碰这寒冷,也害怕这寒冷的。
我像是一个犯罪分子录口供时那样坐在椅子上。我低着头不知道看着何方,回答着她的问题。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像是往石井里面丢路边的石子,那些石子落入井底硌得咚咚作响,有时溅起一点小小的水花。
姑姑坐在我的身旁,我们挨得很近很近。姑姑为我做了很多铺垫,然后我就回答她的问题。
爸爸坐在远一点的地方旁观着我们。
医生问:“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姑姑说:“有没有想轻生。”
“下辈子我想做只小猫,我觉得做人好累。”
我真的这样告诉医生,爸爸莞尔一笑。不知道怎么又戳中爸爸的笑点,这个沉重的话题我用温柔真挚的声音传递出来时,忽然脸颊上也晕染着一层浅浅的微笑了。
后来姑姑要我出去单独和医生说话,我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有问她。
我们拿着几份病历下楼了,然而没有关注那些病历,我心里想着我心心念念的锅贴,是的,武汉总是不敢找到卖锅贴的地方,我想念这味道了。
出去的时候我瞄了一眼门诊部:精神科。
那一瞬间我顿悟,所以才会这样防范着我的吗,尽管我长得并不像人贩子。
可是像你这样的母亲也去精神科挂了号呀,不是么。看起来我们的状态并不会相差太多呢。
姑姑说,药丸一次吃半颗。
后来没有去拿药,学校还有很多没吃完。只是没有吃半颗的药,我也不记得那些药都叫什么名字。 它们的名字很奇怪而且很长,所以我记不得它们。
姑姑问了我一个问题,我的反应慢半拍。
“现在要回到现实世界中了。”
回到现实世界中,是的,我回到这世界了。
我忘记了她提了什么问题,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眨眼已经过去了十年,我不敢相信那些人、那些事,竟然已经是十年前了。
我无比的惋惜、无奈、懊悔和怀念。可是时间的流逝不听任何人的指挥,也不会停止或者徘徊。
时间在哪里,时间是谁,时间在哪里复活,时间在哪里死去。时间因为什么开放,时间又受什么束缚。
即使一只钟表坏了,时间仍然在流动。
是谁,在哪里,在掌管着时间的秩序和衰老呢。
爸爸有一天在车里流泪,是因为要保护我不受伤害,可是我不听话,怎么也不听话还很执着。最后他哀求我,可是我说话很横。
妈妈说:“你看不到爸爸在哭吗?”
那时我感到我心在滴血,可是好像人们自残一样,为了维持精神快乐逃避精神痛苦,还是要挥刀划破自己的皮肤和血管。
那时我就在那种畸形的逃避精神痛苦中,那是一种保护机制。可是那时的我是被打了麻醉吃了致幻剂的,是病态的。不然不会这样伤害人的。
再后来我流泪了,因为一瞬间,我清醒了。
可是我不愿回忆那一幕。
我好心痛,他流泪。
第一次流泪,是奶奶葬礼。
第二次流泪,是扫墓。
第三次流泪,是我的灵魂在地狱走了一遭差点丢了性命却执迷不悟,还努力吸收我看不见的伤害时。
后来他很平静的跟我说,爸爸会保护你,但是有一天爸爸走了,爸爸就没办法了,所以你要学会珍惜。
我忽然意识到,有一天爸爸妈妈会提前离开。
然后我和妹妹会以已经成熟坚强的成年人身份,在这世间孤单品尝。
我知道,我要找一个幸福的人。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可是我相信他会出现的。
因为,我不要让他们在脆弱的时候还因为一颗破碎的心流泪。
爸爸,下辈子我要做只猫,下辈子会遇到今世爱我的你们么?
我不要流浪,也不要流离失所,我要生活安康,也要温暖如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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